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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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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就像哑巴的季陈辞:“……”

时聆静默片刻,接着问了他一个问题:“师兄,师父他这段时间…都在寺里吗?”

“是啊。”观南看着脚下的路,没有回头,“除了下山摘菜,其他时候都在寺里。”

时聆继续追问:“那平时会有香客找他吗?”

观南仔细想了想道:“有是有,但平常香客们求见,师父都会谢绝,只说因缘未到,但若遇到困苦之人,师父便会施予援手。”

难怪。

原先时聆还在想,为何这小贩落魄时能见到住持,之后就再也见不到。

所以是只有深受苦难的人才能看到他?

那确实符合他的佛性。

看她许久都没有反应,观南奇怪道:“你问这个做甚?”

时聆低声回应:“无事。”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的时间,古朴庄严的寺庙便映入眼帘,古树参天,佛寺藏匿于深山之中,颇有种与世隔绝的意味。

时聆穿过山门,只见寺内烟雾缭绕,香火不断,风过铃动,大殿下的铃铎骤响,清脆悦耳,惊起檐上栖息的鸟雀。

目光一转,知心蹲在廊下逗弄着小狸猫,“咯咯”地笑出声。

时聆走到他面前,放下空篓直接道:“师父呢?”

知心趴在竹篓边往里瞧,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高兴地撇着嘴:“师父在观音殿呢。”

时聆径直朝观音殿走去。

知心在后面叫她:“诶,你都不摸小狸的吗?”

小狸是那只猫的名字。

时聆也想跟它玩,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她朝知心挥了挥手,扬声道:“下次!”

待季陈辞和观南走到长廊,看到的便是她那被风吹起的一角衣摆,然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观南将竹篓放到知心手边,叮嘱他将菜送到斋厨,又弯下腰顺手摸了摸小狸:“小十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知心啃着手指回道:“她去找师父了。”

听到这话,季陈辞心里一紧,连忙追了过去,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师父在哪?”

知心眨眨眼睛,乖巧道:“观音殿。”

山衔落日,香客散去,观音殿中无人参拜,唯有住持在里面拾理着供台。

时聆提衣跨过门槛,顺手将木门掩上,殿上观音端庄慈祥,菩萨低眉,手持净瓶杨柳,身边两位童子侍奉左右。

听到阖门的动静,住持身形未动,依旧淡定地擦拭着案台,语气平静:“回来了?”

沧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时聆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他,沉声道:“禅微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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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微拿着贡品的手一顿,抬眸深深地凝视她:“小十,你怎么了?”

还在装?

时聆微嘲,眸色又深了几分:“这里就你我两人,何必再装模作样?”

“小十,你这是何意?”禅微眉头紧皱,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可是因为早晨罚你抄经,你才对我有怨言?我只是想让你早些领悟……”

“够了。”时聆出声打断他,有些不耐,“将我们困在这里,你究竟有何目的?”

禅微满腹狐疑:“什么困在这?我能有什么目的?”

时聆几步向前,对上他苍老的眼:“让我听到那小贩的话,你敢说不是故意的?”

“小十!”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他加重语气,愠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的表情不像装的,时聆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又想到那小贩的话,她坚定道:“那你如何解释,这寺里的香客都看不到你?”

被她气得头疼,禅微扶住案台,捂着头痛苦道:“小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见他言辞闪烁,时聆更确信了,她冷笑道:“还装是吧?”

她环顾四周,留意到旁边的供台上摆放着几尊佛像,时聆大步走去,将佛像高高举起:“你若不说,我便砸了你这观音殿。”

禅微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你……快把佛像放下!”

这都不说?

时聆只能将佛像再举高些,作势要砸:“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这寺庙里的殿都砸个遍!砸得稀巴烂!”

禅微扶着案台的手止不住发抖,身影摇摇欲坠,终于他再也撑不住,两眼紧闭晕了过去。

晕了?

晕了???

他不是鬼佛吗,怎么就晕过去了?

时聆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放下手中的佛像,惊呼道:“师父!”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季陈辞听到呼声,连忙闯了进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慌张:“怎么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殿中,季陈辞不禁松了口气,转眼间却发现住持躺在地上,他连忙将人扶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时聆神情慌张,语无伦次道,“不管我问什么,他都不知道,我…我就骗他要把这殿砸了,然后…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

“师父!”

门外又是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先前观南觉得他们情绪有些奇怪,好像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见他们来找住持,便想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却不曾想,会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赶紧冲了上去:“师父!”

禅微缓缓睁开眼,艰难道:“小十…你…你给我去戒堂跪着……”

时聆怔在原地手足无措:“我……”

观南不知殿中发生了何事,他走到她面前,忍不住斥责:“小十,你看你干的好事,把师父气成这样!”

禅微捂着头站了起来,缓了许久才道:“小十,这佛经你也别抄了,直接去戒堂跪着吧。”

望向她的眼神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就像……对她彻底失望了一样。

时聆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怕自己说错话,他又会被气晕。

禅微无言轻叹,转着佛珠从她身边走过,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随后观南也跟着离开。

怎么会这样?

时聆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神色茫然。

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季陈辞有些心疼,坐到她身边轻声安慰:“其实,你猜得可能没错。”

时聆迷茫道:“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回应过你的问题。”季陈辞仔细回想方才的对话,“你记不记得,当时问他如何解释,他是怎么回答的?”

时聆凝神深思,当时他说的是:“小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面对她的质问,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解释,而是问她怎么了。

“他在逃避问题。”时聆惊道。

季陈辞点点头:“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当时被他吓道到,思绪打断,自然不会注意他说了什么。”

“差点着了他的道。”时聆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在操控,那为何要装作不知道?

他大可挑明身份,当面与她对峙,为何还要演这样一出戏?

沉思半晌,时聆有些懊恼:“莽撞了。”

应该再等等的,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想到这,她朝季陈辞小声抱怨:“那你为何不制止我?”

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季陈辞满脸无奈:“这世上谁能拉得住你啊?”

作者有话说:

嘿嘿换了张新封面~(·v·)

35 ? 戒堂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此时观南又回到殿中, 蹲在时聆面前:“小十,你太让师父伤心了,他把自己关在禅房里, 连晚斋都没用。”

说完,他叹了口气:“师父心软, 也不舍得罚你太过, 只说让你去戒堂睡一夜,此事就算过去了。”

时聆闷闷道:“哦。”

观南又看着季陈辞:“你们可是在山下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还将师父气成那样?”

分明下山之前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人似的,观南甚是不解。

季陈辞随口扯谎:“遇到个疯癫的和尚, 被他骗了。”

观南不解:“和尚?可这周边也没有别的寺庙啊?”

“云游的吧。”时聆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转开话题,“不是说去戒堂吗?走吧。”

提到戒堂,观南小声叮嘱:“我在蒲团上放了几件衣物, 你要是觉得冷就盖着, 案台也留了蜡烛, 晚上不至于太黑,晚斋的的话, 我等会给你送馒头……”

“毕竟是受罚,我也不能做太多。”观南神情严肃, 斥令道,“还有, 出来之后, 去给师父道个歉, 听见了吗?”

“知道了。”时聆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师兄。”

观南翻出锁匙:“那便跟我来吧。”

去戒堂的路上碰到如常和知心,两人一左一右地抱住观南的腿:“师兄师兄,为什么要关小十啊?她是犯错了吗?”

观南被拉着走不动路,他弯腰掰开两人的手,无奈道:“她把寺里的东西摔坏了,师父罚她去戒堂反思,明日就能放出来。”

听上去不是很严重,知心眨着懵懂的双眼,犹豫地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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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能去送吃的吗?”

观南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好吧。”知心摸摸自己的光头,嘟囔道,“不去就不去。”

乌黑的眼珠咕噜一转,知心趁着观南不注意,从边上探出个脑袋,偷偷朝着时聆比了个口型:“等我。”

时聆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引起了观南的注意,他回过头,在她和知心间来回扫视:“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知心捂住嘴,拼命摇头。

离戒堂也没剩几步路,时聆直接走了进去,对门外的观南道:“行了师兄,上锁吧。”

观南上前准备将门掩上,木门将阖之际,他飞快道:“晚些我再来给你送馒头。”

时聆莞尔:“有劳师兄。”

无所可做,时聆只能坐在蒲团上,任由疲倦席卷全身,鞋面满是泥泞,衣上还沾着干硬的泥块。

面前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惩恶佛,他怒目圆睁,手持大刀,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朝她砍来。

时聆望着佛像发呆,思绪飘出很远。

当年襄城覆灭后,她途径乌山,看见了掩于深山中的佛寺,万木葱苍,云树遥隔,目能所及之处,唯有檐下铃铎随风而动。

鬼使神差地,她穿门而入。

殿前的香客高举佛香,虔诚礼拜,一时间云雾弥漫,檀香扑面。

时聆不信神佛,也不理解他们为何要拜,香客往来不绝,而她只冷眼旁观。

“施主。”

听到声音,时聆侧首瞧去,只见老人身着深色僧服,手执佛珠,正和蔼地看着她。

住持捻着佛珠,笑道:“老衲见施主有缘,不如再此留宿几日?”

时聆不解,她为山鬼,何来有缘?

她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嗯”。

于是住持带着她穿过长廊来到后院,远远望见四位沙弥正蹲在地上浣衣。

年岁最大的沙弥不过才十四五岁,有两位沙弥相貌相似,年纪也差不多大,约莫十岁不到,还有一位小沙弥,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视线落在那两位相似的小沙弥上,时聆奇道:“此为孪子?”

住持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慈爱:“不错,二人名知心和如常,牙尖者为知心,眉间有痣者为如常。”

这几位沙弥年岁都不大,时聆疑惑:“这么小便出家?”

闻见动静,小沙弥们纷纷探头,知心更是咧嘴傻笑,热情地向她招着手。

时聆回以一笑。

住持指指他手下的木盆,知心努嘴继续浣衣,但没过多久,他又悄悄抬眼去偷看住持,视线相撞,他立马低头。

“这里的孩子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或是父母早亡,或是身染重疾被扔在寺前,亦或是从战乱中出逃。”

“战乱?”时聆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蹙眉,“可是襄城之乱?”

住持颇为诧异:“莫非,施主也是自襄城而来?”

想到襄城的惨烈,时聆垂眼敛去神色:“略有耳闻。”

住持遥指最小的沙弥,话语中带着怜惜:“这孩子竟能从襄城逃出来,浑身是血地爬到寺前,着实是令人吃惊,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遭这般罪。”

时聆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那小沙弥躲在最角落,安安静静地洗着缦衣,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抿紧唇,略微抬眼,怯生生地望着她。

时聆迟疑道:“他是……”

“老衲予他法号传明。”住持望着远方,语气平静,“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愿他生念永存,直至诸世共生。”

“叩叩——”

屋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时聆回过神来,走至门边悄声问:“谁?”

“是我,小十,我给你送吃的来了。”知心贴在门缝边,压着嗓子道,“这门锁了,我开不开呀。”

时聆随手扒了扒门:“你没去拿锁匙吗?”

“我…我只想着要给你送吃的,忘记拿了。”知心头抵着门,拼命往门缝里塞馒头,恨不得整个人都挤进来,“再说,观南师兄不让我过来,若是被他抓住,肯定又要说我。”

时聆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等你塞进来,这馒头都碎成渣了,要不你留着自己吃吧。”

知心急得浑身是汗,坐在地上懊恼道:“这怎么行?小十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时聆靠在门边道:“还好,反正睡一觉就能出去了。”

想着实在是没办法,知心索性放弃,把馒头放在嘴边啃了一口,含糊道:“那…明天给你多留两个馒头,哦不…三个!”

隔着门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时聆失笑:“好。”

知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

知心吓得将手上的馒头扔了出去,瞅见是观南站在树下,他不停地拍着心口:“师兄…你吓死我了。”

好像又有人来了,时聆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观南站在松柏下,面带不悦地看着他:“知心,你怎么在这?”

“这个……”知心心虚地挠挠头,将扔出的馒头又捡了回来,“我就是来看看小十有没有出什么事……”

他擦去馒头上的灰尘,眼神中带着疑惑:“那师兄,你怎么在这?”

观南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不安分,特意在这等着你呢。”

知心觉得有些奇怪,想绕到身后,却被他轻松躲开,知心双手叉腰,大声道:“师兄,你手怎么藏在身后啊,是不是藏了东西!”

“知心,你若再不回去,我就把你也一起关进去。”观南威胁他。

知心敢怒不敢言,跺着脚跑开了,还不忘对屋里的时聆道:“小十,我明天再来接你!”

脚步声渐远,时聆透过窗纸想去探外面的情况,却只窥见模糊的黑影。

下一瞬,伴随着“咔嗒”的轻声,木门稍开,一只清瘦的手伸了进来,掌心放着糯白的馒头,在夜色下格外显眼:“给你。”

时聆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多谢师兄。”

观南轻声道:“那我回去了,等天一亮我就放你出来。”

“嗯。”

观南刚准备锁门离开,突然间,震耳的“嗦嗦”声传来,他转身凝视,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飞快闪过,当即喝斥道:“谁?!”

眨眼间观南已经追了出去,时聆啃着馒头朝外张望,想看清是何情况,结果一个人影迅速钻了进来,她下意识“呀”了一声。

季陈辞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噤声,然后躲到案桌下,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多时观南便赶了回来,无可奈何地道:“知心这家伙,弄不过我就搞这些小把戏。”

时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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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语。

观南低声道:“那我锁门了?”

时聆退开几步:“好。”

木门再度阖上,将月色隔断,戒堂瞬间被黑暗笼罩,时聆点亮案上香烛,漫不经心道:“出来吧。”

闻言季陈辞从案桌钻出来,抚平衣上的皱褶,吁着气道:“幸好我跑得快。”

烛火摇曳,照亮时聆的脸庞,她顺手将旁边的香烛也点上:“你去找知心了?”

想来知心弄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引开观南,让他有时间溜进来,只是他平日与知心并不算热络,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的。

“嗯。”季陈辞不以为然,“找他帮了个忙,一说是给你送东西,他立马就答应了。”

时聆笑道:“他倒是热心。”

忆及当年,她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你来得正好。”时聆放下香烛,抬眸注视着佛像,眼中墨色难晕,“我方才想到些事情,觉得有些古怪。”

作者有话说: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妙法莲华经》

36 ? 撞钟

◎一百八,其和为九,九九归一。◎

“什么?”

“你可还记得山上那尊佛像?膝边沙弥有四, 神态各异。”时聆肃然道,“当年的佛寺中,应该有四位沙弥, 而眼下除去我们,只有三位沙弥, 还少了一位。”

少了那个最小的沙弥。

季陈辞坐在蒲团上, 长睫垂下,掩去眸中神色:“这里的时间被提前了四年,许是他年岁尚小, 还未入寺。”

案上的佛像横眉怒目,掌中的大刀在烛光下泛着泠泠的白,时聆收回视线, 又拣了只未燃的蜡烛,蹲在地上比划。

烛底划过地面留下浅淡的痕迹,时聆细算道:“知心和如常彼时不过十岁,若是时间提前四年,那他们如今应该六岁?确实能够对上, 观南师兄……也能对上。”

时聆仔细回想那小沙弥的身形, 他当时的个子应该跟此时的知心差不多, 若知心现在六岁,那他……

“倘若他当时六岁, 那他现在……”时聆迟疑道,“不过才两岁?”

像是想到什么, 她猛然摇头:“不对!”

当年她再路过襄城时,杀戮已经结束, 她便转道去了乌山, 她路过伽和寺时, 那个叫传明的小沙弥已经在那了。

依住持所言,他是从襄城逃出去的,他是如何逃出的,又是何时来的寺庙?

而在不久前,他们才经历过屠城,并未见有人逃出来。

如果说幻境中的命运都是注定,无法改变,那为何他原本能逃出来,现在却不知所踪呢?

沉思片刻,时聆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她眸光微闪,嗓音发紧:“会不会……是我们夺了他的生路?”

原本从战乱中存活,留在伽和寺的人,是小沙弥传明。

而现在,逃离襄城,躲入寺中的,是她和季陈辞。

他死了,所以他们活了。

“以命换命?”

季陈辞指尖发凉,不愿相信,若真是这样,就是他们占了别人的生机,那小沙弥何其无辜?

良久无言,时聆持烛的手不住地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当时院中有年纪相符的孩童么?”

君府的庭院中聚着许多孩童,有抱在妇人手上的,也有能跑会跳的,但要说两岁左右的,那只有……

“上官明!”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想到那个孩子。

那个被上官明残忍杀害的孩子。

长戟刺入身体,鲜血浸透红缨,入眼只剩满目的红。

铺天盖地的内疚袭来,压得时聆喘不上气:“难怪过了这么些天,也不见他来,原来……”

原来他的生路已断。

季陈辞揉着眉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这里的命数已定,再怎么样都无法改变,却不曾想会发生这种事。

高高的案台上突然掉下一只蜡烛,砸在时聆头上,她痛得眼泛泪花,捂住头顶不停“哎呦”。

沉重的氛围顿时消失,时聆捡起落在身边的蜡烛,竟发现掉的这只和她手上燃着的不一样。

燃烧的两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红烛,而从案台掉落的却十分精致,烛身上还雕刻着复杂难辨的古字。

时聆凑近烛光,眯着眼努力辨认上面刻的字样:“这是……什么烛?”

季陈辞凑过来看了眼,也没认出来:“这字好生奇怪,不像是字,更像是画的咒文。”

听他这么说,时聆又靠近了些,正欲深究,案台上又“咚咚”掉了几只,全砸在她头上,而后落在地上。

时聆抚额怒骂:“见鬼啊!”

真是奇怪,这戒堂里也没起风,这香烛怎会无缘无故地掉下来?

她拿起地上的香烛反复打量,发现和刚才掉的那只一模一样,除了上面刻的字晦涩难懂,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许是卖烛的人故弄玄虚,刻意画的,时聆见这些蜡烛个个相同,便没放在心上,信手将地上的烛全都放回案台。

夜色愈深,时聆又点燃一只香烛,微烫的蜡滴在手背,她举烛的手晃了半分,连带着烛火也摇晃起来。

季陈辞起身帮她点上:“没事吧?”

手背有些红,时聆朝着吹了两口气:“没事。”

望着案上明灭的烛光,她呢喃道:“传明,灯。”

他便是那燃的第一盏灯。

替他们照亮前路。

次日清晨,光线透过门窗照了进来,隐约听见有微弱的脚步声,时聆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见季陈辞蜷在角落中,模样甚是可怜。

在蒲团上坐久了,腰有些酸,她舒展着身子,接着起身将季陈辞摇醒:“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南师兄来了。”

季陈辞被她这么一晃,险些摔在地上,他缓过神看了眼周围,跺了跺微僵的双脚,跳上案台藏到佛像后面。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时聆站在门前,笑得温柔又和善:“师兄。”

“夜间可有冻着?”观南关切道,“话说我方才路过小七禅房,本想叫他起来用早斋,却不想他屋里竟半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了。”

时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如何解释:“兴许是……睡得太沉了……”

“可能吧。”

说着他便要往屋里走,时聆赶忙拦住他:“师兄……”

“怎么了?”观南满脸疑惑,指着蒲团上的缦衣,“我衣裳还在里面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蒲团上的缦衣被她盖得皱巴巴,时聆上前拾起并妥善叠好:“师兄,倒是我洗完了再还你。”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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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继续往里走。

想到季陈辞还躲在后面,时聆又拦住他,紧张道:“师兄!”

她的反应着实奇怪,观南奇道:“小十,你这是怎么了?”

时聆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师兄可是要整理东西?还是让我来好了,如此麻烦师兄,实在是过意不去。”

“行吧,那你记得把案台的香烛收拾了。”观南转着手中的佛珠,随口道,“出去后记得去向师父认个错,别忘了啊。”

“好。”时聆应道。

也没其他的事情叮嘱,观南便转身离开,时聆放下心来,悄悄地跑到佛像后,小声道:“他走了,我先出去,你看没人了再离开。”

季陈辞懒懒地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嗓音微哑:“知道了。”

他也没想明白,为何自己会落到这般地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个小贼一样在这东躲西藏。

时聆道:“那我先走了。”

不等季陈辞开口,她便飞快跑了出去。

屋外树影婆娑,小狸翻着肚皮躺在廊下,时聆蹲下''身摸了摸,它舒服地翻了个身,拍拍它的小脑袋,时聆道:“好了,我要找住持去了,你自己玩吧。”

小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晨钟还未响,这个时辰住持应该在树下坐禅,思及此,时聆穿过沿廊便朝前院走去。

果不其然,禅微在树下盘腿而坐,双手叠起,拇指相抵,时聆踌躇片刻,走上前嗫嚅道:“师父……”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是装的,于是她提高音调,硬气道:“师父!”

禅微松开手,长舒一口气,然后徐徐睁眼:“出来了?”

时聆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嗯,师父我错了…是我出言不当,惹师父生气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她有着千年的道行,山上的鬼怪见了都得绕着走,她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这禅微老头,着实可恶!

时聆在心中暗骂。

“小十。”禅微低声唤她,“你性子太急,做事太过冲动。”

时聆怂了,摸着耳朵,不敢出声。

禅微的目光落在远处,开始缓慢地转动佛珠:“小十,你可知,佛家讲究什么?”

又来?

一提到这些时聆就头疼,她回想之前看过的佛经,试探着开口:“无我之境?”

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禅微摇头叹息:“是因果。”

他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宛若墨海:“世间万般,皆有因果,何为因,何为果?”

什么意思?

时聆不解,为何跟她说这些?

她想再问时,禅微已站起身,拿去蒲团掸去上面的尘埃:“该去撞钟了,小十,你也一块去吧。”

时聆犹豫片刻,小声道:“是。”

钟楼与鼓楼相对,分别立于寺院两侧,时聆登上钟楼,从高处眺望,寺内的景色一览无余。

他将钟杵递到她手边,时聆将钟杵拉远,再撞到钟上,梵钟上露出细微裂痕,似乎历尽了百年沧桑。

“咚——”

悠扬的钟声响彻深山,禅微望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小十,你要记住,撞钟一百八,破人间百八烦恼。”

“咚——”

禅微的声音顺着钟声传入耳中:“一百八,其和为九,九九归一。”

“咚——”

深沉的钟声愈撞愈响,禅微走到她身后,声音低不可闻:“万物皆空,闻钟百下,可破境而出。”

时聆心中大惊,猛然回头。

禅微脸上依旧挂着慈祥和蔼的笑,他慢悠悠地转着佛珠,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她的错觉。

“继续。”

他笑眯眯地说道。

时聆压下惊动的情绪,继续撞着梵钟,心中隐隐期盼。

只是,百八声后,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又是满课的一天我恨!

37 ? 骤雪

◎地气乱,灾厄生。◎

眼前的景象如旧, 没有丝毫的变化,时聆放下钟杵,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住持站在钟前, 苍老的手轻抚上细碎的裂痕,背影挺拔而孤寂:“殿中诸佛, 你为何不拜?”

一时间, 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四百多年的岁月。

不拜神佛的,不是幻境的孩童小十。

而是——

在幻境之外的, 山鬼时聆。

昔日伽和寺香火缭绕,梵音袅袅,殿外的信徒们俯首叩拜, 目光虔诚。

时聆褪去焰炽红裙,换上驼褐的朴素僧衣,站在门边,与殿内的佛像遥遥相望。

殿内的佛像宝相庄严,普度众生, 他高坐佛莲之上, 眼眸微阖, 指尖拈花,唇角含笑。

住持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身上染着淡淡檀香:“施主为何不拜?”

时聆并未转身,仍注视着佛像, 心下微哂:“我心无所求,为何要拜?”

住持闻声轻笑:“尘世诸般, 孰能无求?求佛问道, 不单是祈求庇佑, 更是追寻内心的无相之境。”

“若求佛是为了心有所向。”时聆撩眼望他,目光清冷,“那我便为神佛。”

“该走了。”住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谁。”

时聆蓦然回神,她是谁?

是魍离山的山鬼时聆?

还是襄城君府的小十?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眨了眨干涩的眼,语气微窒,“禅微法师,或者说,厄渡尊者?”

昨日他恍若不知,甚至还被气晕在地,此刻却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此转变,她怎能不疑?

禅微置若罔闻,缓步迈下钟楼,背影如松:“待因缘和合,你自会知晓。”

钟声响后,便该去殿中诵经,但时聆并未离开,而是独自一人,在钟楼上怔了许久。

寺里的日子过得很慢,慢到可以在山腰坐候晨光破晓,可以在檐下看着一片树叶缓缓落下。

无事坐在院中与小狸相伴,等时辰到了就去听住持讲冗长枯燥的佛经,晨时在殿中坐禅冥思,暮时便在树下闲谈慢聊。

空时抄抄经文,再背去山脚下卖,有了钱就能买些爱吃的素菜,还能顺手带几个糖人回来。

朝暮更迭,周而复始,转眼已至季夏。

自钟楼之后,时聆再没问过他,就好像她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十。

既然他说因缘未到,那她等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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