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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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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处的檀褐色胎记格外显眼,腕间还绕着几圈佛珠,手伸在她面前,隐约能闻到清幽的檀香。

时聆抬头,借着月色看清他的长相,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只是褪去了当时的狼狈和窘迫,显得沉着淡定。

他怎么在这?

26 ? 观南

◎时聆遥遥望去,观南就站在松柏下,朝她微微颔首。◎

时聆脱口而出:“是你……”

昔日巷子里的落魄少年, 如今已剃去长发,换上深色的缦衣,难怪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原来是去了伽和寺。

“住持已经睡下,今日就歇在厢房吧。”

他捻着腕上的佛珠, 等人都进来之后关上门, 脸上是不合年岁的深沉:“你们可以叫我观南。”

观南将他们领到厢房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时聆身上, 语气中带了些犹豫:“需要沐浴么?”

他们一路风餐露宿,有地方就睡,有野菜就吃, 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样式,全身沾满了烂泥。

尤其是时聆,脸上还糊着君府后院的土,头发也粘到打结,像是从泥地里滚了一圈才出来。

时聆低头看了眼身上, 脏兮兮的实在不成样子, 脸上浮现一丝窘迫:“会不会太麻烦了?”

观南低头深思片刻:“寺里只有三个浴桶……”

闻言叙儿眼神放光, 汗和泥全混在身上,她身上也粘腻得很, 语气不由得带上期盼:“那…我们都能洗上么?”

又瞥了眼时聆,观南委婉道:“她一桶可能不够。”

“那先让她们洗吧。”

季陈辞推让道, 又恐脏了人家的地方,便盘算着去外面躺个一晚上。

观南点点头表示知晓:“既然如此, 两位跟我来吧。”

时聆和叙儿小声欢呼, 终于可以洗掉这些脏东西了!

雾气氤氲, 时聆将长发浸在水中,又抹了点皂荚在手中,不断地揉搓着长发,将上面的泥全都洗下来,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瞬间变得混浊不堪,里面满是泥灰,还有些细碎的草叶浮在水上。

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这些淤泥洗去,露出乌黑的秀发。

时聆将整个人都泡进桶里,瞬间被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温暖的水温包裹,冲去满身的疲倦,她搓着脸舒服地喟叹一声,恨不得泡上个三两个时辰。

将桶里的水清理之后,时聆换上干净的衣物,慢悠悠地往回走,这里还跟当年一样,甚至连住的厢房都是同一间。

她记得这里的每处地方。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时遇见的少年竟也是这里的沙弥,她竟一时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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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四百多年过去了,那四个沙弥的模样在记忆中早变得模糊不清。

似乎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聆遥遥望去,观南就站在松柏下,朝她微微颔首。

“咚——”

清晨悠扬的钟声从外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低沉厚重,带着无尽的苍凉。

时聆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简单洗漱后推开屋门向大殿走去。

每日卯时住持便会撞响佛钟,百八声结束后,就会带着沙弥们在殿中诵经。

三个沙弥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转动佛珠,口中念诵着经文,清脆的童声宛若山间的泉水叮叮咚咚,仿佛能洗涤尘世间所有的污秽。

住持跪在正中央,左侧跪着观南,右边的两个沙弥颇为年幼,又活泼好动,趁着住持闭眼诵经,两人在蒲团上扭来扭去。

时聆就站在外面看着他们,没有去打扰。

右边的小沙弥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瞧了一眼,见她倚在门外,小沙弥睁着圆圆的眼睛,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时聆将食指抵在唇间,悄悄地“嘘”了一声。

小沙弥安静了一会,但是没多久,他又开始四处乱看,手上小动作不断,一看就是坐不住了,他索性爬起来,撒开两只短腿向她奔来。

热情地朝她挥着手,小沙弥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两颗小虎牙更添灵动可爱,他拽住时聆的衣袖,眼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师父!师兄!他们起来了!”

他们?

时聆朝身后望去,季陈辞站在树下,身上换着干净的布衣,发尖还在滴着水珠,看样子是刚沐浴完。

诵经声戛然而止,住持放下木槌,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

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眉毛下是慈祥的双眼,身上穿着宽松的袈裟,背有些佝偻,手腕处挂了串檀木佛珠。

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冰冷的佛像,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慢步走来,笑眯眯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时聆:“小十。”

住持:“小吃?”

“你这么瘦,确实该多吃点。”住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温柔和蔼。

接着他又晃悠着去问季陈辞:“你呢?”

季陈辞:“小七。”

住持:“小鸡?”

时聆“噗嗤”笑出声来,原来住持耳背的毛病,这么早就有了。

观南走出大殿站在他身边,语气颇为无奈:“师父,是数字的十和七。”

住持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老衲我耳朵不大好,你们平时说话可以大声一点。”

小沙弥甩着她的袖子,脆生生道:“你们也要留下来吗?”

时聆和季陈辞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纠结,他们的确想留在这里,但看到那几颗光溜溜的脑袋,又犹豫起来。

命重要还是头发重要!时聆咬了咬牙,狠下心做出决定。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观南便对住持道:“师父,他们兄妹几人相依为命,尚有牵挂在身,六根不净,如何出家?依弟子看,不如让他们在寺中带发修行。”

听到这番话,时聆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看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季陈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默默挪了过去,面不改色地站在两人中间,隔断了他们的目光。

“也好。”住持点着头道,“听观南说,你们是从襄城逃出来的?”

两个小沙弥在殿前欢快地跑来跑去,没有半点烦恼,时聆有些羡慕,她默默收回视线,轻声道:“襄城起了战事,百姓都被杀光了……”

听到这些,住持眼中满是痛色:“阿弥陀佛,老衲离开襄城四十余载,还未回去看过一眼,就出了这样的祸事。”

说着,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着,表情有些疑惑:“观南不是说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位在哪,可是还没起?”

时聆这才发现,他们在这待了许久,都没见叙儿出来。

莫不是太累了还没醒?

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找到叙儿的厢房,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传来半点反应。

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时聆用劲推开门,却见叙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晦暗,嘴唇乌青,受伤的那条胳膊严重发紫。

“叙儿!”

时聆扑到她身边,触碰到她的肌肤,冰凉微僵,时聆不愿相信,颤着手去探她的脉搏。

叙儿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时聆身子一软,眼神空洞地瘫倒在地上,忍不住发抖。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叙儿就不会被那羽箭射伤,更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在她以为事情已经结束,马上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时,叙儿却出事了。

她没能救下任何人。

泪水模糊视线,时聆趴在床边,哭得痛不欲生。

外面的人循声赶来,季陈辞看到叙儿的样子,神情微窒,接着摇了摇头。

来得太晚了。

“阿弥陀佛。”住持长叹一声,目光悲悯。

斯人已去,他能做的只有默默诵经,超度这可怜的亡魂。

叙儿被葬在了山脚下。

时聆在屋子里待了很久,还是无法接受叙儿已经离去。

一想到她当时的模样,时聆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眼中哭到红肿快要睁不开,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时聆死死攥着衣服,忍不住蜷缩在地上,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季陈辞进来就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坐在她身边,微凉的手覆上她通红的眼。

想安慰她,但又怕说错话,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为什么?”时聆痛苦地呢喃,“为什么…在幻境里都救不了他们?”

季陈辞放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到她:“他们的结局,不会因任何人改变,就算是你我和君夫人,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叙儿胳膊上的箭伤根本不致命,时聆每天为她敷药,那伤口也在逐渐愈合,从未出现过中毒的迹象。

但到了伽和寺之后,她却在一夜之间离奇死去。

时聆不是不知道她的死有蹊跷,但还是忍不住将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毕竟叙儿是为了她才会受伤。

她缩在地上不停地打颤,季陈辞轻轻抱住她,温暖的体温传来,时聆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眼泪鼻涕全蹭在他的袖子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时聆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酸涩到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叩叩——”

屋外响起微弱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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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进来:“小十,小七,该吃饭了。”

时聆强打起精神,顶着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出现在门口,神情冷漠地望着住持。

眼前的人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眼底是容纳万物的慈悲,这样的人,之后却成了灾厄的化身。

他到底为什么会造出这个幻境?

又为什么要让这里的人,反复经历着绝望?

27 ? 敬佛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我吃不下。”时聆生硬道。

她语气不善, 住持也没恼,只是伸出藏在背后的双手,捧着几块杏黄的饴糖放在她面前, 像哄小孩似的:“那吃两块糖吧,吃了糖心里就不苦了。”

甜腻的果香萦绕在鼻尖, 时聆眼眶发酸, 险些又要落泪,这又算什么?

她崩溃地想,明明是他布下的幻境, 在暗处推动这一切的发生,为什么现在还要过安慰她?

她情愿他直接现出法身,对她恶语相向大打出手, 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装模作样。

“骗子!”时聆揉着胀痛的眼睛,赌气跑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季陈辞从房中踱步走来,对着住持歉然道:“她心情不好,师父别忘心里去。”

“老衲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住持轻叹一声, “节哀。”

好不容易从灾难中死里逃生, 还未来得及庆贺新生, 小妹却在这时骤然离世,他们不过是总角小儿, 如何禁得住这般打击?

住持顿时心生怜悯,往季陈辞口中塞了块饴糖, 这是他特意下山买的。

如常和知心最爱吃这糖,想必他们也会喜欢, 住持心想, 希望这糖的甘甜能抚平他们心中的伤痛。

绵甜的糖味在口中漫开, 季陈辞略微用力咬碎糖块,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眼前的人究竟是鬼佛,还是普通的僧人?

看他垂头不语,住持以为他是哀思伤神,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交待:“斋厨里留了些粥和小菜,要是饿了就早些去用。”

随即他转身离开,低声念道:“阿弥陀佛。”

叙儿坟前立着小小的碑,上面只简单刻着她的名字,时聆仔细抚摸着小字,仿佛能触碰到她的眉眼。

这墓还是住持和观南凑钱买下的,时聆眼睛又是一酸。

“为什么……”时聆喃喃自语。

那天夜里她沐浴了很久,回去的路上还遇见观南,和他信口/交谈了几句,当时天色已深,怕是早过丑初。

叙儿的屋子就在她旁边,她回屋时还去看了一眼,彼时的叙儿还好端端地坐在床边,没看出半点异样,此后也未听见任何动静。

到卯正时敲钟,不过隔了两个时辰,怎么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时聆合上眼,深吸了口气。

这幻境是鬼佛所布,而叙儿又是到了伽和寺之后才出的事,她怎能不怀疑?

可住持的态度太过平常,仿佛她只是个悲惨又无助的孩子,眼底只有怜悯,再无其他。

如果是装的,那未免也太像了些,滴水不漏,竟教她看不出一丝破绽。

身后传来脚踩在草叶上的轻微响声,季陈辞撩起布衣坐在她身边,向她伸出手,接着缓缓张开掌心——

只见柔韧的桑皮纸上放着几颗小巧的饴糖,是方才住持想给她的。

时聆别开脸闷声道:“你也不怕有毒。”

提到中毒,时聆眼神又是一暗。

季陈辞没理她,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嚼得“嘎嘣”响,宛若阴暗的耗子爬出水沟偷吃东西,吱吱喳喳的。

时聆烦躁地捂住耳朵:“你吵死了!”

瞥了她一眼,季陈辞将糖举在她面前,淡声道:“尝尝。”

几番纠结,时聆也拿起一块含在嘴里。

舌尖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时聆感受着糖块在口中融化,良久,她又拿起一块放在叙儿的碑前,小声道:“你肯定也喜欢……”

远处隐隐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细时聆眺望着山下,声音很轻:“你说,他到底是谁?”

季陈辞知道她说的是谁:“他不是真正的鬼佛。”

“你怎么知道?”见他盯着手里的饴糖发呆,时聆冷哼一声,“怎么,几个破糖就把你收买了?”

忽视她话中的嘲讽,季陈辞从容道:“直觉。”

时聆忍不住质疑:“可是那箭上根本就没有毒。”

那分明就是只普通的羽箭,她每天都会帮叙儿敷药,药草都是她亲自摘的,不会有半点差池。

伤口也在逐渐愈合,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时辰内突然恶化,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莫不是他见叙儿没死,就对她下手了?”时聆猜测道,“在这里,叙儿是不该存活的人。”

季陈辞摇摇头:“不是他做的。”

见他格外相信住持,时聆疑道:“又是直觉?”

说着,她伸手去够纸上的糖块,却什么都没摸到,看着上面空无一物的桑皮纸,时聆微讶:“你不是不爱吃甜么?”

“还行。”季陈辞将纸团揉在手心,低头想了想,认真道,“他身上没有鬼气。”

那是种超脱世外的淡然感,只要站在他身边就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感受不到任何邪气。

时聆嘴硬:“他就是装的,在耍我们。”

季陈辞正色道:“你要是不信,我们就离开这,到清河去。”

“我不走。”时聆随手拔下两根草,神色恹恹,“我倒要看他在搞什么把戏。”

听到这话,季陈辞也没多说什么,反枕对他来说,在哪都是一样的。

山脚下四个孩子在追逐嬉戏,手上拿着不同的纸鸢,季陈辞闲着无事,朝山下扔了块石子,也不知落到哪去。

小童费劲地举着放鹤仙人的纸鸢,长长的鸢尾拖在地上,险些将后面的伙伴绊倒。

“哎呦!”

身后的小童踩到鸢尾踉脚步踉跄, 手里的胡蝶摔在地上,磕到了翅膀,他委屈地皱着小脸:“呀!我的纸鸢!”

身旁的女孩扶起他:“快走快走!”

时聆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叙儿满心欢喜的脸,仿佛灵动的表情就在眼前。

——“小十,到时候我们春日去放纸鸢,夏日尝瓜听蝉,秋日赏菊食蟹,然后冬天还要一起堆雪狮!”

——“好。”

只是她没能等到春日的纸鸢,也没等到来年的雪。

时聆眼底划过一丝落寞,要是叙儿还在,看见那女孩手中的小燕纸鸢,肯定也会觉得有趣吧。

山风拂过,纸鸢高高升起,同时卷起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送入时聆耳中,她望着天上的纸鸢怔怔出神。

良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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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头,对着季陈辞道:“你怎么都不难过的?”

季陈辞长睫垂下,眼底投出小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幻境之中,怎可当真?”

他是修道之人,经历过各种幻境,自然明白虚妄之中,最忌沉沦。

“或许你会觉得我凉薄无情。”季陈辞懒懒掀起眼帘,不甚在意地道,“但这里是幻境,带着各自的命运,经历着无尽轮回,永远也无法改变。”

耳边是他清冽的嗓音和孩童的欢笑,时聆摩挲着碑上的小字,语气中带着苦涩:“是啊。”

时聆合上眼,倏然回想起阮娘的话。

她说:“姑娘,莫要因为这短暂的缘分伤了自己。”

阮娘曾无数次劝诫过,说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短到匆匆一瞬,就能让他们白了头发,与人结缘,最后伤心的只会是她自己。

既然命数不同,又何必徒增困扰。

是以她久居深山,与鬼怪相伴。

再睁眼,时聆敛去眸中悲色,有树叶落在眉间,她伸手拂去,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埃,漠然道:“走吧。”

天边依然是纸鸢高飞,身后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一派融融景象。

不对!

脑海中灵光顿现,时聆猛然回头。

她抓住季陈辞的胳膊,语气有些急:“不对!如果是侵略,怎么可能只攻个襄城?”

倘若是为了争夺领地、掠夺财物,那为何只灭襄城?

邻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仿佛敌军眼中只能看到襄城,而看不到其他地方。

“邪神!”

时聆和季陈辞同时脱口而出,那场古怪的鬼戏,那个诡异的邪神。

襄城的覆灭,真的是人为的吗?

时聆心中疑窦丛生。

到底是利益冲突,还是单纯的毁灭?

寺庙外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手上的佛珠垂下,掩盖住深色的胎记。

时聆缓步跨上石阶,衣料摩擦间,她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观南抬眼,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在寺中,你们得唤我师兄。”

“啊?”时聆挠挠头,很是不解,“可是我们并未剃度啊?”

季陈辞在旁边小声提醒:“这是礼数。”

“正是。”听到他的话,观南点头道,“之后见到住持,也该尊称一声师父或是禅微法师。”

禅微是住持的法号。

按捺住心中的不耐,时聆没好气道:“知道了。”

估摸着她的脾气,观南又补充一句:“切记,不可鲁莽顶撞。”

时聆“……”

没再理他,时聆径直就往寺庙里走,观南在后面叫住她:“且慢。”

“又怎么了?”时聆语气不善。

观南伸手比了数,慢悠悠地道:“寺中的钱都凑去买棺材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得想办法将这钱还清。”

提到此事,时聆瞬间羞愧起来,她揉着鼻尖颇为尴尬,低下脸嗫嚅:“可是…我们没钱……”

“不急。”观南不知从哪翻出本泛黄的册子来,“先欠着慢慢还就是,反正我这都记着呢。”

季陈辞低头看了眼身上,衣物布鞋都是寺院的东西,他们什么都没有:“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观南将视线从册子上挪开,看着他慢条斯理道:“每旬日我会下山摆摊,你们可以跟我一块过去,山里摘的菜、手抄的佛经或是自己画的符箓,都能拿过去卖。”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卖不卖得出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季陈辞略松了口气,还好都是他擅长的。

而时聆却在一边埋头苦思,似是想到什么,她抬眸试探着开口:“山腰那有片菜园子,是寺里种的么?”

见她这副心虚的模样,观南默了片刻,觉得有些不妙:“是师父种的,怎么了?”

原先他们吃的都是野菜野果,来到乌山后发现山腰处种了些菜,实在是饿得难受,他们就抱着菜生啃了起来。

啃完又觉得不太好,便想着次日再来,看能不能碰上主人,跟人家说一声。

两人同时想起这事,对视一眼,季陈辞鼓起勇气解释道:“我们来的那晚,路过菜园,饿得不行就随手摘了几颗……”

原来是这样,观南放下心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无妨,能解你们燃眉之急,也算是善事一件。”

“但是……”季陈辞硬着头皮道,“等我们再去的时候,那片菜园已经被人偷光了……”

只留下几个凌乱的脚印。

时聆小声道:“真不是我们偷的。”

季陈辞也附和道:“我们没偷。”

观南沉默许久,才艰难开口:“我先去看看,这事……你们先别跟师父说。”

这菜可是全寺的口粮,如果真被人偷了,大家都得饿肚子,观南长叹一声,认命地朝山下走去。

寺内香客来来往往,无不虔诚跪拜,时聆缓缓过走穿堂,看着香客们将佛香举过头顶,再深深一拜。

“小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使她吓了一跳,时聆下意识转身,住持正站在她身后,手执佛珠,眼神和蔼。

时聆有点别扭,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师父。”

禅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花白的眉毛略微弯起,说不出的慈祥:“饿了吧?斋厨里给你留了粥菜。”

略显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发顶,时聆将脸埋得更深,腹中传来饥饿感,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禅微牵起她的手,朝后院走去。

许是长期干活的缘故,那双手干瘪苍老,掌心磨出厚厚的茧,青筋凸起,满是皱纹,时聆摸摸移开视线,心中很不是滋味。

路上遇见如常和知心,他们拽着住持的袖子不肯撒手,眨巴着水灵的眼睛。

“师父你们去哪呀。”

“师父你怎么牵她不牵我啊。”

“师父……”

叽叽喳喳的宛若树上的野雀,禅微被他们吵得耳朵疼,挺着腰板道:“没事就去把庭院扫了。”

两人跺着脚,气呼呼地跑开了。

还未靠近斋厨,里面便传出叮铃哐啷的响声,时聆走近一瞧,竟看见季陈辞忙碌的身影,也不知在干什么。

禅微走了进去,拿起一个小木桌,顺便问季陈辞:“小七,你在做什么呢?”

“师父。”季陈辞直起身,回答道,“把粥稍微热了热。”

禅微欣慰一笑:“嗯,不错。”

说完他把小木桌拿到外面,将季陈辞热好的小菜摆在桌上,然后又回斋厨收拾东西。

素菜色泽鲜嫩,简单清爽,饥饿感瞬间涌上,时聆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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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咽着口水。

此时季陈辞端着粥走了出来,放在桌上:“吃吧。”

时聆小声问他:“你特意帮我热的?”

季陈辞看了她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问题,他反问道:“不然呢?”

难怪方才没看见他的人影,原来到这来了,时聆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真心实意道:“多谢。”

她的手劲太大,肩上冷不丁的一痛,季陈辞揉揉肩膀:“快吃吧你。”

时聆抱起粥狼吞虎咽起来,这可比野菜好吃多了。

空气中夹杂着饭菜的香味,两个小沙弥嗅着鼻子跳了出来,知心大喊道:“好呀师父,你带着他们开小灶!”

那声音直直传入禅微耳中,他无奈地摇摇头,又从角落拿出两个木凳。

如常和知心端端正正地坐在木凳上,眼神恨不得黏在菜上。

时聆伸手去夹面前的葵菜,猝然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凝神望去,如常紧紧盯着她的筷子,两个眼珠瞪成了对眼。

时聆将筷子移到旁边的菜上,他立马放松下来。

住持替他们拿来筷子,如常高兴地去够葵菜,但短手短脚根本够不到,在知心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表情很是委屈。

他撑起身子往前,差点将木凳踢倒,坐在身旁的季陈辞伸手捞住他,才没让他摔倒。

眼看着盘里的菜越来越少,他终于坐不住了,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时聆撑着脸,顺手将葵菜送到他面前,如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碗中夹了几筷子菜。

饭后时聆帮着住持收拾碗筷,忽然及忆先前听到的钟声,不禁开口问道:“敢问先前的钟声有何含义,为何久久不止?”

“那是佛家的撞钟一百八响,歌颂菩萨百八功德以表虔诚。”饱经沧桑的声音中带着敬畏,眼里是看破尘世的淡然超脱,“同时人有烦恼一百八种,撞钟百八下,破人间愁苦。”

原来如此。

可是这世间,又有谁能摆脱贪嗔痴呢?

远处的梵钟高立于钟楼之上,身上细碎的划痕在无声诉说着这些年的风霜。

午后时聆漫步在庭下长廊,看着香客们来了又走,台阶上的狸猫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晃晃悠悠地去蹭香客的腿。

住持笑眯眯地坐在树下,两个小沙弥围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讲经,时不时抛出几个疑问。

仰首望着窃蓝的天,时聆内心感受到久违的平静,她倚在美人靠上,享受着片刻的悠闲。

日子过得云淡风轻,和在襄城东躲西藏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

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时聆难过地想。

观南从门外走来,步伐有些急切,看到她的身影后大步而来:“小十。”

时聆闭着眼头也不抬:“何事?”

“明天你们下山一趟,去买些菜回来。”观南的声音难得起了波澜,咬牙切齿道,“不知哪个小贼,将菜偷了个大半,没偷完的还踩了几脚。”

时聆这才睁开眼,只是脑袋依旧搭在靠上:“可是…我们没有钱……”

观南默了许久才道:“我明天去摆摊,你们跟我一块去,卖了钱就去买菜。”

“对了。”他似是想到什么,“最好想办法把菜都埋到园子里,别让师父发现了。”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走开。

“啊?”

买了菜再放回土里?

不等她追问,如常就“噔噔噔”跑来,手中举着香站在她面前,圆圆的眼睛透露着清澈纯真:“小十,去上柱香吧,佛祖能听见的。”

对上他天真的视线,时聆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在魍离山,像他这种年岁的小娃娃,见了她都得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老祖宗。

如今她并未受戒,也没有法号,现在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比他大多少,因此他和知心都小十小十地叫她。

时聆换了只手托脸:“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去上香?”

如常偷偷瞄了眼住持,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师父说,你们来路坎坷,去给佛祖上柱香,日后便会保你平安喜乐。”

哪个佛能庇佑她?

亦或者说,她何须神佛庇佑?

时聆从不拜他们,与其寻求别人的庇护,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倘若有事相见,直接将天劈开就是。

但转念一想,正是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才会信仰神佛,只是天下百姓何其之多,如何护得过来?

但还是不忍心拒绝,时聆还是选择接过香,走到正殿前,轻捏着香微合上眼,学着香客的样子朝里头的佛像弯腰鞠躬。

起身后如常接过她手中的香,插至香炉之中,然后又领着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三拜三叩首。

“好了么?”时聆问他。

“好啦!”如常咧着嘴傻笑,“我要让小七也来拜拜!”

说完他就飞速跑开,时聆望着他的背影失笑,真好啊,这样的年纪,一点烦恼都没有。

香炉中的佛香燃烧着,灰烬落入炉中积了一层又一层,透过袅袅烟雾,时聆目光对上殿中的佛像。

他高坐莲台上,俯视苍生,眼中带着无尽的悲悯,在缭绕的云烟下显得愈发朦胧。

殿中供的又是哪位佛?

她不知道。

在幽深的檀香中,时聆朝着佛像遥遥伸手,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普度众生的佛,你可会超度那些战场上的千万亡灵,可会善待那些无家可归的满城尸骨?

没有人回答她,就像没有人去关心那些无辜死去的流离百姓。

若是有朝一日信仰坍塌,他们可还会像现在这样虔诚供奉?

作者有话说: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谈薮》

28 ? 佛经

◎我观南阎浮提众生。◎

“小十!”

清润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时聆蓦地收回手,如常拽着季陈辞的袖子欢快地跑来。

殿中严禁喧哗,如常惊觉自己做错事了, 顿时捂住嘴目光乱瞟,心中默念几声“阿弥陀佛”。

清冽的檀香袭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 时聆眼帘轻掀,懒懒道:“敬完香了?”

季陈辞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衣角处萦绕着还未散开的香气:“嗯, 他太吵了。”

见他去找时聆,如常迈着小短腿将人拉到佛像前,让他跪在蒲团上, 掰着他的指骨不断调整手势。

做完这些,他双手叉腰满意道:“好了,拜吧。”

季陈辞依言叩首,然后看向他,语气有些无奈:“行了么?”

“嗯!”如常用力点头, 脖子上挂的佛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我要去听师父讲经了, 你们无事可以去帮帮观南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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