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这是反了……过来？
八重神子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却不免发觉，她越是沉浸在那缕笛声之中，体内的雷元素就越是随之起伏，甚至于这种起伏更像是她自然而然地顺从呼吸做出来的控制，近似于她的本能，她想要凭个人的意志挣脱这种状态，却在这缕笛声的包围中越陷越深，整个人就仿若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随波逐流的孤舟一般，任由自己被那些放纵的思绪淹没，而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
这到底是……
八重神子看向了那个坐在屋顶的少年，实在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简直比妖术还要诡异。
因为妖怪的术法虽然看上去诡异，但原理不过是在常人所无法窥见的维度中那些鬼怪的灵魂的活动，可这个少年却硬是单凭音乐就能做到操控听者的思绪，细腻入微到这种程度，也难怪阿影会这么如临大敌，想必她现在的状态，是感觉自己的手不听自己的指挥，脚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才会难以对付本该轻而易举地拿捏的阿真吧？
八重神子站在一旁，不再刻意去反抗那缕笛声，而是任由自己的雷元素随之起伏，而站在旁边的她尚且如此，被那缕笛声刻意针对的雷电影的状态就更加深陷泥潭，虽然实际上她就是雷神，当今世界上论对雷元素的掌控本该无人能出其右才对，所以她应该对雷元素驱如臂使，但如果操控雷元素的，就是她本人呢？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泥潭中行走一般，那些混乱的、不断冒出来的想法就像是恶心的淤泥一般不断地攀附在她的双脚上，她想要镇定心神，但那个少年的笛声如影随形，像是直接入侵了她的意识一般，不断地勾动她心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冒出来：他跟阿真的子嗣、他跟她的默契、他跟阿真的互补、他跟阿真的共同回忆……
这些混乱的思绪使得她体内的雷元素甚至溢了出来，弥散在周遭，而站在她对面的雷电真却可以全神贯注地持剑和她相对。
于是八重神子就可以看到，这两人一个行云流水地挥舞太刀，姿态优雅地仿若山间的溪涧一泻千里地朝山底漫流而去，而另一个则是姿态僵硬地像是舞台上被人用丝线操控的木偶一般，只能勉强招架应付另一边如羚羊挂角般的进攻，很快，她就看到现任雷神在前任雷神的进攻下进退失据，甚至渐渐不支——
这怎么可能？
八重神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她清楚这个少年的武学超乎常理，但这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点。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璃月那边的仙人又在仙力的运用上有了什么突破吗？
作为仙狐的八重神子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仙人，如果这种技巧是可以学到的话，岂不是说日后雷电影就任由她操控，她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坐上将军大人的位置了？
而等到比试结束之后，那个少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还没等八重神子说些什么，雷电真就有点欢呼雀跃地跑过来抱住了少年，八重神子就不免有点愣住了：
虽然她知道阿真的性格很好，但她并不是真的那么活泼吧？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妹妹在武学上压制今天终于在旁人的帮助下出了一口气，还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已经到了哪一步，所以现在水到渠成地抱了起来？
但这一幕好像对阿影有点残忍吧？
八重神子就不免看向那个姐控到不能接受自己姐姐的逝去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的失败者，而这时候她也瞪了过来，显然不满自己战败的丑态居然被这个向来就喜欢嘲笑她的好友看到了：“神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欣赏眼前这一幕啊。”
八重神子就嗤笑了一声，说。
“哼！”
雷电影到底还是雷电影，她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虽然到现在她还是对先前的那种状态心有余悸，因为如果说先前在一心净土中雷电真在形而上的权能领域的争夺不过是给她结网，那么这场决斗中她就感觉到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主人，仿若在自己的灵魂有另一个自己在随时跳出来跟自己争抢关于躯体的主导权一般，难道是雷电将军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
可她确实已经跟那个制造出来的“自己”在意识空间里决斗了数百年才重新拿到这个躯体的主导权，雷电将军的意识也应该完全服从了自己，让出了这个躯体的主导权才是。
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眼前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雷电影看向那个跟自己的姐姐抱在一起的少年，等自己的姐姐平复心情，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站到了一边，她正想要问点什么，却听到八重神子抢先一步对他发问：“明明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明明创造出了一门堪称惊世骇俗的武学，甚至明明得到了阿真的芳心，你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第六十八章：岭树重遮千里目（中）
“后者姑且不论，前者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稚珪只是随口一说。
沈稚珪话一说完，无论是八重神子还是雷电影都不免瞪大了双眼：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丫现在已经狂妄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沈稚珪只是摇了摇头：“事实上，你之前也看过我跟她在一心净土中的对决才是，眼下这场对决，其实不过是上一次的对决的延续罢了，当然如果说上一次对决我必须先让自己的神魂进行过那样的改造才能跟得上她的速度，那么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我在形而下的层次有更加好用和更加全面的工具能直接影响到她的心境，而不是像当初那样必须通过剑锋之间的碰撞才能影响她，让她无法使用无想的一刀而已。”
“你说的更好用的工具，是音乐？”
八重神子伸手搭在下巴处，问。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单凭音乐我是无法做到那样的，而且这一次其实是我抢占了先手，以有心算无心，如果她事先有了防备，在听到乐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切断听觉对她的干扰，那么我也无法通过真气跟灵魂的转换继续影响到她，所以，这不过是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小把戏而已。”
当然用来阴人是够用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花自飘零水自流”的运用是居高临下、恃强凌弱地让那些本来就在意识层面不如他的人在情感和理性上发生冲突，从而全面操控他人的情感和记忆，那么现在他对武学的认知已经能让他做到这种事情，就像是在河堤上打开一个缺口之后持续扩大那个缺口一般，现在他即使是在战斗中也可以影响他人的状态，不过这门武学最适合用来的对付的人，只怕就是稻妻这些以雷电影的“无念无想”的理念为宗的武人，因为就连雷电影进入那个状态都需要前置时间，旁人就更不必多说的。
而要是沈稚珪用这招来对付博士，他也大可以让其他切片来暂时掌管跟沈稚珪对敌的躯体，而不必受限于此。
其实真要说的话，雷电影要是反应快一点，其实也足以摆脱干扰的。
只不过她最近显然杂念太多了而已。
八重神子仔细思量了片刻，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好友，而雷电影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显然已经在意识领域开始构建自己的“防御工事”，做到第一时间就切断影响，于是她就没再多想，却还是不免调侃了一声：
“你这样把底牌翻给阿影看真的好吗？以后她要是想家暴你的话，你不是少了一张反抗的底牌吗？”
沈稚珪只是叹了口气：
“都说了这不过是抢占先机的小把戏而已，而想要抢占先机，以有心算无心，任何人都不能说自己始终都可以快人一步，既然如此，这也当然不算什么底牌，所谓底牌，应该是翻过来，能让人后发先至的倚仗，而想要做到如此，就要建立更加完备的体系。”
“所以你这是在帮阿影找出她的体系的缺点？”
八重神子就问。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好友的那份武艺已经足够强了，让她更上一层楼，以后若是再度陷入之前那种状态，不是会更麻烦吗？
可眼下既然能做到那种事，那么他显然已经得到了阿影的认可了。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因为当初即使有她还在人世，阿影也依旧固执己见地走入了一心净土之中。
沈稚珪却只是挑了挑眉毛：“只不过是切磋而已。”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种话，八重神子多半会以为这个人是在扯淡，因为光凭切磋就能做到这种事，就代表他本人在武学上的眼界已经差不多跟雷电影齐平，甚至还犹有胜之，可回顾他的事迹，八重神子又实在无法否认这个少年确实是那种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种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不需要通过她的预备计划就能跟雷电影达成平手，要是他自己单独跟阿影放对的话……
“你的那门武学，必须要通过笛子施展吗？”
“没有笛子便无法施展了吗？武学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沈稚珪顿时就说。
也就是说，真要让他抢占先机的话，大概是现在就压过阿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