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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景霜的脸颊狠狠抽了几下,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格外阴翳,却很快恢复平静:“我的身体是她炼制出来的躯壳,核心材料就是血之灵,所以我才能来到这里。”
“嗯嗯,但是你和白时念还有神魂联系,如果出去的话,很有可能被找回来,所以要用这些血雾隐藏起来,霜姐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不会还要回去吧,她一定会杀了我的呜呜。”
“景容,我昏迷了多久?”
“也就两天啦,白时念说不定还没有发现你被我带走呢,她发现你被困在了白时念的梦靥里,发疯之后自己跑掉了,说要把闻时抓回来,想办法让你苏醒。”
“是吗,与我何干,我不在乎,”鹤景霜对景容轻轻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我们两个去游历大陆吧,不要再管她的事了。”
“我已不再是玄剑门的弟子,你也从未被白时念当成徒弟,我们现在是自由的散修,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呀好呀,”景容很开心地再次蹭了蹭鹤景霜,语气轻快地说,“霜姐姐,只要你定期吸收一些这里的血雾,就能掩盖你和她的神魂联系,小心一点就肯定不会被她找到。”
“嗯,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带我出来,”鹤景霜勾了勾唇,“景容,之前你隐瞒我,还帮着她骗我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不过我现在身无长物,要靠你养哦。”
“当然没问题!霜姐姐放心,我可有钱了!”
鹤景霜揉揉怀里的团子,没让景容看到自己眼里的冷意,所以等到白时念找来的那天,我会护着你,你不会被她泄愤杀死。
好景容,和我一起好好享受这段不知还能有多长时间的自由吧。
失控真相?与她何干
从血生境中出来的时候, 鹤景霜和景容都已经改变了外貌,不过若是遇到宿瞳那样可以看穿伪装的天赋,还是会被看出原本的面容, 所以鹤景霜打算绕着其他修士走, 尤其不能和多宝楼的人有太多交集。
虽然说鹤景霜现在一穷二白,被景容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就裹了件外袍, 连把能用的剑都没有,不过景容的储物法宝中还能找出点能用的装备, 这些都是她离开血生境后, 在玄剑门中得到的法宝,大半是玄剑门弟子送给小师妹的礼物。
想到玄剑门,鹤景霜心里还是很痛,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经把玄剑门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却不能再回去了,她连玄剑门弟子的身份都没有了。
现在她算什么?被发疯的主人弄得满身伤痕, 咬开项圈后逃出去的丧家之犬吗?呵呵, 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也会被抓回去。
鹤景霜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永远逃下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被白时念抓回去的时候,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两天时间,血生境早就离开了东岚山脉区域, 景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究竟在哪里,两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一个小型城池,鹤景霜在地图上见过, 就在安阳河下游,以她的御剑飞行速度, 顺着安阳河向上走一天半时间便能到达安阳河秘境的位置,足够赶上秘境开放的时间。
虽然现在鹤景霜没有进入安阳河秘境的通行证,但是她不担心这个问题,修仙界秘境开放时,周围总会出现许多拦路打劫的歹徒,运气好点的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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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次黑吃黑就能拿到两人的通行证了。
而且之前景容又凝出一块血之灵,需要靠血气才能完全恢复,鹤景霜打算装肥羊钓鱼,只要敌人中没有元婴期,以她和景容的能力,哪怕被十个金丹后期围攻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敌人。
在这之前,鹤景霜需要在这座小城准备好补给,景容那里还有不少死在血生境修士的法宝,虽然没有外部损伤,但毕竟有不少都是数百年前的东西,又没有好好保养,其中灵力损失不少,价值降低了许多。
鹤景霜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她干脆一次性将景容存着的大多数法宝都卖了出去,得来的灵石只留了一块上品灵石备用,其他全部换成了补给和炼制丹药和法宝的原材料,还买了镇店之宝的灵火,需要经常使用的法宝当然要是自己炼制才让人放心。
之后鹤景霜重新回了血生境,路上杀了两批见财生意跟踪她,明显不怀好意的修士,也算有点进账。
对现在的鹤景霜来说,杀人已经不会让她的心情有任何波动了,就像之前在留影球中领悟到的那样,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杀人了。
为了完全防止白时念找到她,鹤景霜打算利用血生境内的血雾,尝试将它们融进自己制造的法宝之中,一周时间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有安阳河作为参照物,景容便可以控制血生境的移动方向,她们本来就没必要在地面上行动。
一切都在按照鹤景霜的计划顺利进行着,白时念那边究竟怎么样了,她不在意,也不想知道。
如果白时念回到白霜峰,发现她消失后发疯,那才是好事,反正那是心魔,真正的白时念本人还被困在无尽的梦靥中,她不会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鹤景霜借助自己和血生境的亲和力,成功将血雾融入自己的法衣之中,束发的发带更是完全由血雾为主体凝成,就连她给自己炼制的灵剑也因为血雾之效,攻击别人的法宝时会影响其主人的神魂联系,尽管只是金丹期用的极品法器,其威能比之元婴武器也不差多少。
能以金丹期修为炼制出超阶的法器,全靠当初白时念教她的知识,还有用无数材料生生喂出来的熟练度,不过那又怎样呢,她学会的就是她的了。
鹤景霜心里装着满满的恨意和难平的怒气,她再也不关心周围的人和环境,无所谓是否休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看法,一心一意照着自己的目标行动。
目标是什么?当然是杀了把她骗得这么惨的心魔,她要复仇,让心里不平的怨气和恨意平息下来,然后她就可以永远的安眠,再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永远不会被心里的自责和后悔折磨。
现在这个一身红衣,面色冷峻的鹤景霜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温和正直的玄剑门弟子了。
她会故意引诱心有歹念的修士,甚至会在发现他们的存在后主动进入陷阱,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所有人,不带任何怜悯。
瞧,当她手中的利剑穿透活着的敌人,那“噗嗤”的声音听起来多美妙啊,敌人的惨叫和哀嚎声比噩梦中的更让人欣喜,鹤景霜甚至觉得她心中的痛苦都随着敌人的惨叫声发泄出去了。
在这之后,鹤景霜忽然间就看到了,这些人身上都缠着很浅的红色和黑色,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息,身上红黑两色越多的人,就越让她恶心,杀起来就更不会让她产生心理负担。
这附近的修士身上怎么都缠着红色和黑色?是了,所有修士都是踩在同类和异族的尸体上才爬到现在的,谁能不杀人,不杀妖兽,不杀生呢?既然都杀过那么多生灵,那被她杀掉也是应该的吧。
“霜姐姐,这人的储物袋里刚好有两块安阳秘境的通行证,我们现在就去安阳河底等着吧,这些人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在他们身边待久,自己都要变臭了啦。”
负责翻找战利品的景容找到需要的东西,便一脸开心地跑到鹤景霜身边,她没有察觉到鹤景霜的异常,只是像过去那样抱着她的手臂,亲热地对着她撒娇,末了还要说上两句对地上尸体的嫌弃。
在她的视野和感知中,这些已经死了的人修甚至不如安阳河里的一条小鱼,到处都散发着贪欲的恶臭。
只有霜姐姐身边才是最干净的,唔,虽然现在染上了非常非常悲伤的味道,但这都是白时念的错,她得想办法让霜姐姐转移注意力才行。
鹤景霜将手中还滴着血的无名赤剑插回剑鞘中,在看到景容的时候,她眼中的杀意慢慢淡了,景容身上没有让她心烦气躁的颜色,也没有让她反感的气息。
“景容,在你眼中,所有人身上都带着这些让人讨厌的气息和颜色吗?”
“对呀对呀,霜姐姐,你终于开始觉醒我们真正的天赋了,”景容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不过你能感觉到的东西应该是残缺的,毕竟你的身体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嘛。”
“或许还会有其他特别的能力?哎呀无所谓啦,霜姐姐我们快点走吧。”鹤景霜顺着景容的力,毫无留恋地离开这处溅满了鲜血的战场,死在她手上的那些敌人没能在她的思绪中占据半分,鹤景霜只是有些出神地想,原来她的身体居然还有更多可以挖掘的天赋。
除了剑灵本质带来的灵剑亲和力,血之灵核心给予的感知能力,白时念还为她准备了多少“礼物”,白时念在她的这具身体里,究竟花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鹤景霜的心里忽然就像破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那些涌动着的狂躁情绪正悄悄从洞里泄出去,只是微不足道的,连鹤景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点点,却真实存在。
在安阳河底,鹤景霜见到了玄剑门的弟子,尽管藏在人群中的他们都做了伪装,可是在现在的鹤景霜眼里,这些气息纯粹,带着浩然正气的剑修实在太显眼了,尤其周围还有这么多让人反胃的修士。
等待着秘境开启的时间里,鹤景霜藏身在人群最外围,她牵着景容的手,两人小声地秘密对话。
鹤景霜远远看着那些熟悉的剑修们,喃喃道:“景容,他们一定很讨你喜欢,我也喜欢他们。”
“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吗,包括她也是?”
景容知道她问的是白时念,点头小声道:“她比他们还要更纯粹,因为她的欲|望,她想要的东西,只有你。”
鹤景霜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吗?那可太讨厌了。”
“莫名其妙成为别人的执念,一点也不会让人高兴,尤其那还是个偏执狂。”
想起被白时念一寸寸抚摸剑身,还有之前被粗暴地探索身体的感觉,鹤景霜紧紧咬着后槽牙,心里的情绪又开始翻涌起来,白时念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她会喜欢?她会开心?别开玩笑了!
她心上那个微小的洞,又被堵上了。
满心愤懑的鹤景霜没有发现,附近有个急忙赶来的女修忽然朝她那边看了几眼,眼中精光一闪,更加收敛气息,躲到了离她和景容最远的人群另一端。
到了安阳秘境开放时间,鹤景霜和景容拿出黑吃黑得来的通行证,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米白色贝壳,它忽然绽放出淡淡的微光,笼罩住两人,随后她们便被传送进了秘境之中。
轻微的眩晕感过后,鹤景霜本能地放出灵力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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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景容直冲出去,及时躲过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大鱼嘴,腥臭的气息在水中十分明显。她冷哼一声,身前猛然出现四柄灵剑,向身型庞大的巨鱼直刺过去,之所以不用剑气,是因为鹤景霜担心被秘境中的玄剑门弟子发现,她现在还没有掌握隐藏剑气特质的技巧,便用实体灵剑代替了。
原本金丹期修士就很少有人能够掌握剑气化形的技巧,因此现在看着也不算太突兀,说到底除玄剑门外的剑修也没有一生一剑的规矩,都是晋升后便更换更强力的灵剑,以此更快增强自己的实力。
鹤景霜现在距离元婴期只差一线,进入安阳秘境后她便不再隐藏自己的修为,解决了凶恶的巨鱼,鹤景霜带着像好奇宝宝一样观察附近的景容直直地向目的地飞去。这是个已经开放过很长时间的秘境,秘境早就都被修士们探索完了,玄剑门就有完整的秘境地图,鹤景霜记得一清二楚。
“姐姐,我可以自己去找吃的吗?那边有香香的味道,但是和姐姐你的目的地不在一起。”
想着景容恐怕比自己还要强,而且还有非常敏锐的感应能力,鹤景霜点点头,提醒道:“景容,修士们总有许多诡异手段,行事千万小心,切莫相信他人,任何人都不要。”
“嗯!那我过去啦,姐姐你也小心!”
“如果秘境关闭前没有遇上,那便等出去后回家再见。”
鹤景霜说完,景容便从飞剑上下去,像游鱼一般快速消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食物,竟然如此吸引她,连这一时半刻的工夫都不肯耽误。
看着那个红色身影的前进方向,鹤景霜眯了眯眼睛,没有多在意,仍旧径直向自己的目标飞去。
安阳河秘境乃是一处被海族圈出来的饲养场,或者也可以说是囚牢,许多丧失理智以及族内争斗的失败者都会被投入进来,任由他们厮杀,放人族修士进来不过是想让他们清理囚徒,那些被秘境中妖兽咬杀的人修还能成为养料,可谓一石二鸟。
而人族则贪图海族妖兽身上的材料,便也愿意遵守他们的规矩,只让元婴期以下修士进入,至于那些自恃能力足够,不惧河底水压的筑基期修士想进来找死,也是没人在意的。
比起诡异却宁静的血生境,安阳秘境到处都是战斗的声响,即便是远处的战斗,因为是在水中,那些激斗的声音久久不会散去,在这里待久了,听觉会变得麻木,而且水中弥散着各种杂乱的味道,所以需要时刻放出灵识戒备,不仅是突然出现在背后,猛然咬人一口的各类水中妖兽,还需要警惕同族的偷袭。
来这里的人修可不会因为是同族修士便会手下留情,不如说他们有相当一部分都把目标放在同族上。
厮杀和掠夺,才是安阳秘境的主基调,这里到处都是血腥味,如果是过去,鹤景霜可能还会感觉不适,但她已经知道了,其实自己早就习惯了比这里更血腥的战场,又怎会因此改变脸色。
她过去可是渡劫大能的本命灵剑,白时念是一个从血山血海中走出,一人一剑便能杀穿魔域的绝世剑修,她的闻霜剑杀过的人、妖、魔怕是比安阳河底埋葬的所有尸骨都要多。
而且,鹤景霜也想在这处让她深感不适的秘境中好好发泄心中积攒的怒气,如果再不发泄出来,等她晋升至元婴,恐怕它们就会成为心魔的种子,深深埋在心底,再难拔除了。
放在外界只需要御剑飞行一天的路程,在安阳秘境中,鹤景霜却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飞完,原因无他,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战斗。
第一天她被十来条猩红眼睛的奇怪鱼妖围攻,这还不止,全部杀完之后,又闻着血味来了更多,鹤景霜咬牙逃出包围圈,就因满身血气被五位人修盯上,两个后期三个中期,自以为能轻松围攻鹤景霜,却没想到对鹤景霜来说,这五人可比鱼妖群更好解决。
一路以战养战过来,鹤景霜身上多出八个储物袋,三个储物戒指,还有四件储物首饰,里面更是有许多灵石灵丹法宝,可谓是一夜暴富,这比正常收集材料、炼器炼丹的攒钱速度快太多了。
难怪玄剑门的剑修们总爱黑吃黑,用自己钓出这些心怀不正的歹徒,虽然不算邪修,但鹤景霜看他们身上的血气与黑气,实际也不差多少了。
终于到达安阳河底一处三米多宽的狭长裂谷,鹤景霜看着黝黑深邃,一眼看不到底的裂缝,冷哼一声便直直跃了下去。
裂缝之中比外界冷得多,不过这对通身凝练冰灵力的鹤景霜来说不算什么,至于时不时从下方冒出的各种藏着攻击的气泡,有了玄剑门多年来积累的情报,鹤景霜心里通透,轻松便能避开,没有触发任何一个陷阱。
越往下,鹤景霜下落的速度便越慢,终于,甩出三柄下品灵剑,彻底击穿挡在下方的偌大气泡,以灵剑自爆的威势破除隐藏在内的禁制,鹤景霜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发软的河底淤泥上。
这千年积累的淤泥中不知道藏了多少的尸骸残骨,到处都散发着一种极为森冷的恶意,鹤景霜却仿若没有感觉,她放出战利品中的照明法宝,不畏惧裂缝中可能藏着的妖兽,将身边照得透亮。
鹤景霜面无表情地飞在淤泥上,快速搜寻着自己的目标。玄剑门曾有前辈在安阳河底的裂缝中遇到几只河蚌妖,与上面那些没有理智的水族妖兽不同,它们有着清明的神智,还用体内孕育出的蚌珠和前辈交易,只是那位前辈并没有提到河蚌妖王,鹤景霜也不知他情况如何。
不过鹤景霜严重怀疑,这所谓的玄剑门前辈,其实就是白时念,而且她绝对从河蚌王手上拿到了没有被污染的蚌珠。
那蚌珠十有八|九,已经成了鹤景霜如今身体的一部分。
否则伪装成系统身份的心魔为何会特意提醒她,而且还信誓旦旦说这是从白时念那里得来的秘法,绝对可以炼制出给心魔的躯体,用杀了它的方法解决所谓的心魔问题。
现在想想,心魔怕不是想骗鹤景霜给自己炼制一个身体出来,好和本体争抢她。
这么想着,鹤景霜怒气越发汹涌,什么直觉,都是假的,根本就不能信。
不过心魔给她提供的情报和秘法也算有用,所以鹤景霜现在仍旧来了这里。
在裂缝底部飞了好一会儿,鹤景霜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终于肯停下思考该如何找到蚌妖,这淤泥不只有多厚,若是蚌妖藏身在淤泥之下,她傻傻地飞再久都不可能找到,所以还得想别的方法。
既然白时念能找到蚌妖所在,没道理她找不到,鹤景霜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的剑气和白时念的剑气极为相似,若非深谙剑道的剑修,旁人很难分清二者区别。若白时念真和蚌妖王做过交易,想必关系应该不差,如此想来,这裂缝中藏着的蚌妖极有可能还记得白时念,她是否可以借此引它们出来?
想到便做了,鹤景霜凝出几道剑气,控制着它们向四周发出霜寒之气,同时漫步走在裂谷中,只等对方主动找来。
所幸,鹤景霜没有猜错,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噗,噗噜,咕噜噜。”
鹤景霜立刻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处淤泥被气泡翻起,极为强烈的恶臭气味随着水流慢慢散开,鹤景霜嗅觉敏锐,登时皱着眉,却不敢在此处封闭鼻腔,只是撑开灵力护盾,将脏污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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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过了不要如此粗暴地放出你那霜寒之气,下面本就寒冷,你再多来两次我们还如何安睡,真是无礼小儿!”
“祖父,白道友来已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不能再用小儿叫她了。”
“和老夫相比,她即便八百岁了也是小儿!”
“祖父祖父,是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吗?”
“可是祖父,金丹人修能活过三百岁吗?”
“祖父……”
“祖父……”
“说不定是……你是何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那蚌壳完全掀起,其中蚌妖看清鹤景霜面容时立刻停下,鹤景霜还没数清究竟有几个小蚌,它们就被藏在了巨蚌妖身下,一点声音都没再发出来。
“前辈好,晚辈鹤景霜,乃玄剑门白时念之徒,恰逢此次安阳秘境开启,便进来向前辈问好。”鹤景霜一点也不心虚地报上了白时念的名字。
鹤景霜见对方不做声响,直言说出自己的来意:“晚辈只是想同前辈做个交易,那蚌妖王的蚌珠,需要用什么来换?”
大概是因为同出一脉的霜寒之气做不了假,对方冷眼观察许久,终于肯回话了:“你们师徒都是无礼小儿,哼,扰我一家清修。”
“……灵石、灵丹、肉食,皆可。”
鹤景霜松了一口气,这蚌妖恐怕就是蚌妖王,他要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容易,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幸好路上有不少人给她送了快递,里面就有不少肉食,希望能凑齐对方所需。
“前辈,此处,应当不是谈话之地,可否去其他地方再做交易,否则肉食拿出来恐怕……”鹤景霜视线扫过地上的淤泥,巨蚌浮出后,这些淤泥被彻底翻起,此处的水流完全被污染了,全靠她及时升起灵力护盾,将脏污隔绝在外,不然哪里受得了。
“哼,”蚌妖忽然轻哼一句,“你来找我的目的,恐怕不单是蚌珠。”
“白时念不会像外面那些失了智的海妖族人,已经被魔气侵染,失控了吧。”
鹤景霜面色一变,对方却笑了:“小友,你这先拿东西孝敬,再有事相求的做法可同白时念半点不像。”
“先进去,我封路。”巨大的蚌壳移开,露出下方一个更幽深的通道,鹤景霜审视地看了洞口一眼,默不作声地跳了下去。
下方一路畅通无阻,身后又有巨蚌滑动的声音,鹤景霜的思绪却没有放在当下,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蚌妖刚才那句话吸引过去。
这时候,鹤景霜才猛然意识到,如果白时念的心魔一直藏在她身上,那么白时念为何会在她面前数次失控,而且白时念最后一次失控时,那双赤色双眸的眼神,竟然真与上面那些只知闻着血味攻击的妖族有些相似。
该死,白时念和心魔一定都隐瞒了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终于走过通道,到了最下面,鹤景霜再看之前的通道才惊觉,这其实是曲折的石缝,藏在无数淤泥之下的竟然是乱石堆,这河底裂谷的真面目恐怕没那么简单。
到了这里,附近就不再是一片漆黑,有许多散发着光芒的大小蚌珠镶嵌在石壁上的凹凸里,它们发出的光芒将这处空间照得与裂谷之上非常相似,生活在这里还不会被那些丧失理智的海妖族攻击,可谓是最安全的“囚笼”了。
就在鹤景霜默默观察的时候,巨大的蚌壳再次张开,这次从中走出来的是一身黑,面容苍老,连背都有些佝偻的老人,还有一个看着只有十岁的少年,一对五六岁的双胞胎,双胞胎手上还捧着两个小小的河蚌。
还无法化出人形的河蚌开口就是在问:“这里已经干净了,祖父,我想吃肉。”
那老人和少年听到了,觉得有些丢人,却因为孩子太小,说不出指责的话,鹤景霜非常懂事地从她整理过的储物袋中取出缴获来得战利品,一二品妖兽肉堆积起来比合起来的巨蚌还大,其中还有两只三品妖兽的尸体。
拿出来的瞬间,鹤景霜在上面覆着自己的冰灵力,将表面与水分隔开来,冻出一层冰壳,还能有保鲜锁味之用。
“咳,虽然少了点,但也还算不错了,”老人抚了抚白须,满意许多,连对鹤景霜的称呼都改了,“鹤小友,你随我过来。”
“是。”鹤景霜的视线在那三个化作人形的蚌妖孩子上一扫而过,他们脸上的迫不及待十分明显,老蚌妖引她离开大约也有不愿在外人面前把里子也丢尽的想法。
“有些话还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到最深处被石块隔出来的房间里,老蚌妖坐下后慢吞吞地问,“白时念的情况如何了,以她的天赋,现在至少也该是分神后期,若她的神魂已经彻底被魔气侵染,对外界来说恐怕是一场糟糕的浩劫。”
果然有问题,鹤景霜心情复杂,凝重地说:“许久前,师尊因故生出心魔,后来心魔离体,发生许多事,我岁数尚小,并不清楚师尊过往。但,半月前师尊被心魔占据身体,她本人被困梦靥之中,目前情况具体如何,我也不知。”
“心魔离体后,师尊仍然会失控,最糟糕的一次,师尊的赤瞳与秘境中丧失理智的妖兽,非常相似,在她恢复神智之后,发现自己做出无可挽回之事,便被心魔趁虚而入,现在已经去向不明。”
见老蚌妖连胡子都扯下来几根,鹤景霜最后沉声又补了一刀:“师尊修为已臻至渡劫,乃当世第一剑尊。”
老蚌妖倒吸一口凉气,怒道:“你怎么不早来,现在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我……入门才十多年,师尊从未让我知道过去之事,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晓您或许能有办法。”坐在老蚌妖对面,鹤景霜垂着头攥紧双手,如果白时念不隐瞒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什么?修炼不到二十年就能到金丹后期?!”
“前辈,这与此事无关吧。”让鹤景霜震惊的是,眼前的老蚌妖深吸一口气后气息猛然增强,修为从金丹后期蹭蹭涨过元婴,他竟然至少是个合体期大能。
尽管他没有恶意,可仍然让鹤景霜生出一背冷汗,他的目光让鹤景霜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好似都被全部看穿。
良久,他才又幽幽问道:“白时念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
鹤景霜老实摇头,何止不告诉,师尊、心魔、分神,这三个白时念全部都在瞒她,全都在骗她。
“既然如此,想必她有自己的顾虑,我不便多言。”
鹤景霜抽了抽嘴角,强忍着想让他说明白的念头,沉默着听他继续解释情况。
“你应当知晓,此处秘境乃是海妖族囚牢,关押的,皆是被魔气入侵,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不过看你们人修近些年蜂拥而至的样子,或许魔气之事已成秘密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鹤景霜点头应道:“是,即便在我玄剑门,有关魔域的信息也非常少,只知道最迟在晋升分神后我等需要去魔域除魔,其他宗派如何,我并不知道,而更多关于魔域的事,似乎都被有意隐瞒起来了。”
“不止如此,似乎其他大宗派也对此秘而不宣,坐镇宗门的都是渡劫大能,也只有些小宗小派和已经分裂的散修盟才会有分神合体活动。”
“看来现如今的人族也没落了,”老蚌妖,或者说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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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抚摸长须,忽而冷笑一声,“不过人族胜在开智早,就算各家都死完了,人族恐怕也能继续苟延残喘。”
在他的冷笑声中,鹤景霜知道了一个隐藏了近千年的修仙界秘闻。
八百年前,那时的魔域还叫灵域,某日在海陆交界之处,突然出现数道空间裂缝。空间裂缝中有着许多修仙界早已绝迹的天材地宝,无数修士蜂拥而至,甚至不顾自身修为抵不过空间乱流,可惜百年后,修士们终于发现,此处空间内有能污染修士神魂,连渡劫合体大能都抵御不了的魔气。
当年各族修士发现魔气存在是因为一场极为惨烈的混战,此后,这几道空间裂缝一度被封闭,可魔气却开始外溢,影响周边一切生灵,甚至诞生妖魔,无可奈何之下,各族修士的渡劫大能合力将空间裂缝及周边空间封锁起来,开辟成一处战场,填入无数修士性命,才终于将魔气影响限制在灵域之中。
而灵域,也改名叫了魔域。
听到这里,鹤景霜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这不应当,若魔域当真如此危险,其它宗门或许会对内保守秘密,可我玄剑门不可能不告知弟子,家师更不会隐瞒我!”
“哼,隐瞒,你可知灵域之中有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珍惜宝物,还有无数上古大能洞府遗迹,数之不尽的灵石资源,比天衍世界浓郁得多的灵气,”蚌妖王冷哼着讥笑,“你觉得,若不保守这个秘密,会有多少贪婪的修士宁愿死也要偷渡进入其中,恐怕那魔气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天衍世界了。”
“当初灵域现世,入口更是直接被那些所谓的大宗派和大家族封锁起来,你看散修有知道它的么?”
鹤景霜一怔,想到之前遇到的散修盟邵义亮,若他知道还有魔域,恐怕就不会死抓着东岚山下那个秘境不放了,那里面其实没有许多高阶修士用得上的资源。
蚌妖王又说:“不过也幸亏如此,发现灵域中有能污染修士神魂的魔气后,才能反应极快地封锁灵域,免得造成更坏影响,让魔气蔓延开来。”
“这安阳秘境关押的便是被海妖一族抛弃的老弱病残,呵,背景深厚的那些倒是还在灵域内挣扎。”更多的事情,蚌妖王便不肯再对鹤景霜说了。
鹤景霜沉默了许久,才皱着眉问:“前辈,既然你也被关在此处,那岂不是说明你体内也有魔气?为何不见你受到影响。”
“如你所见,我乃蚌妖,种族天赋便是将体内污秽之物裹成蚌珠,借此排出体外,”老蚌妖长叹了一声,已经恢复成最初见面时行将就木老者的他摇摇头,“数百年时间,我才终于将魔气排出神魂,清除它的影响,可也已经彻底出不去了。”
“我蚌精一族已经灭绝,只剩下外面的几个孩子喽,我再无愿望,只想将孩子们养大,鹤小友,我倒是还有一方法解决白时念的问题,但你需要与我结魂契,将我族那五个孩子抚养长大,如何?”
面对这种托孤的要求,鹤景霜疑惑问道:“前辈,您修为高强,外界并无多少对手,只要您愿意,应该能带孩子们自行离开才对。”
“大限将至,无能为力,而且若我强行突破秘境结界离开,此处关押的海妖族人也能冲出去,使安阳河生灵涂炭,恶果恐会降临在我族孩子们身上。”
他的声音很缓慢,又补充说道:“至于为何是你,一是为玄剑门,二是为白时念,第三,呵呵,你亦非人族,我更放心。”
鹤景霜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可以,但我们需要商议这个‘抚养长大’的范畴,我不可能时刻看照他们,并且,我还想知道更多魔域的事,希望您能告诉我。”
眼前的蚌妖王是鹤景霜最易接触到的魔域情报来源,她还想知道更多魔域的情况,不能轻易放过,所以鹤景霜认为和他做交易是可以接受的,有天道作保的魂契在,也不怕他说谎,但是鹤景霜不想当带孩子的保姆,和景容的事是初次出门太马虎,当时也没有选择余地,现在不同。
现在她才是被请求的人,自然可以讨价还价。
结果如鹤景霜所愿,她只要为那五个蚌妖找到容身之所,保证不会有人侵害他们,至于更多的,在鹤景霜拿已经入魔的白时念隐隐威胁之后,蚌妖王便不再多言了。
“小友,你与我所见过的那些玄剑门人,有许多不同啊。”蚌妖王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斤斤计较”的玄剑门剑修,看着鹤景霜的眼神都带着哀怨。
本以为的冤大头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没有占到便宜,当然要哀怨。
“呵呵,被骗得多了,自然就更谨慎了。”鹤景霜轻轻笑了笑,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从头骗到尾,做事再不小心谨慎一点,就是真正的蠢货了。
鹤景霜现在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给白时念抹黑,再者说了,这老者被困死在这处秘境,连光都不敢见,躲在地底深处,难道还能跟其他人有交流吗,他连养那五个孩子的资源都拿不出来,还得找她要呢。
“看来现在人心不古啊,想当年……”
他叹息着回忆往昔,却被鹤景霜打断:“前辈,时间要紧,若家师在外做出什么,以后我怕是无法多关照您的族人。”
“把您所知道的一切,还有您说的法子告诉我,我即刻出秘境,也好早些给您的族人寻个安身之所,如何?”
被哽住的蚌妖王眼神更幽怨了,现在的晚辈真是不尊重长者。
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在鹤景霜把他知道的东西全掏空之后,鹤景霜居然还伸手找他要蚌王珠:“前辈,你我交易的蚌妖王蚌珠也该给我吧,毕竟您在此处也没有用处,不如让我去换些吃食灵石什么的,我有一友人在多宝楼,想必愿意收购此物。”
“去去去,给你,都给你,再也别来了,看到你们玄剑门的人就烦!”他烦心地从嘴里掏出两颗乌黑透亮,泛着奇异光泽,大约眼珠大小的蚌珠,嘴里分外不平地念叨,“别跟姓白的一样挑挑拣拣,说什么要最漂亮的,哼,就剩这两颗了!”
“多谢前辈。”鹤景霜将它们放入储物戒中,只是在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老者忽然说了一句。
“鹤小友,你如今应当是世上唯一一个不惧魔气之人,此乃天命。”
鹤景霜嘴角勾起,透着光的眼里却泛起冷意:“前辈你忘了,我并非人族,天命所归之人,早已出现了吧。”
纵使这世间成为炼狱,也和她无关,她只“在乎”白时念,呵!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走到外面, 鹤景霜脸上又是端庄大方的微笑,她看着化作原型,正对着那些妖兽肉大快朵颐的五只蚌妖, 温声说道:“道友们, 我们该出去了。”
“河宵,你带着弟弟妹妹们跟着鹤道友出去, 未来我族就靠你们来传承了。”在鹤景霜身后的蚌妖王摸了摸白须,对最大的族人说道。
“是, 祖父。”回话的河宵和剩下四个孩子用鹤景霜听不懂的“咔咔”蚌壳敲击的声音交流了一阵, 最后才对鹤景霜说。
“鹤道友,以后有任何事,都请吩咐。”
“河宵道友放心。”鹤景霜对他们抱拳微拜,目睹他们将墙壁上的蚌珠取下,之后便将这五只蚌妖放在缴获来的灵兽袋里,她没有再看唯一剩下的老者。
在蚌珠们都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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