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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命休矣!
【作者有话说】
《翻旧账》
某年某月某日,萧楫舟和齐滺吵架,气得他卷了地铺到外室去睡。然而睡又睡不着,便一把掀开被子走到内室,对着还在床上看书的齐滺道:“这件事也不都是我的错,你当年不还balabala”
齐滺默默听完陛下翻的旧账,然后将手中的书扔个萧楫舟:“看看吧。”
萧楫舟冷笑一声翻开书,便发现书里记载的是他们自认识以来萧楫舟做的对不起齐滺的事。
比如某天说好就一次,结果萧楫舟来了七次。
再比如说好一起去玩,结果萧楫舟带齐滺去了卖某种玩具的店铺。
萧楫舟:“……咳,翻旧账也挺没意思的,我睡了。”
第114章 江南柳
灯火荧荧, 齐滺跪坐在案几旁,手上捧着一本《道德经》。明灭的灯火在他的脸上闪烁,勾勒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萧楫舟在一旁小心翼翼, 生怕哪一个不小心, 就点炸了齐滺心中的火药桶。
然而他不想说, 齐滺却不肯放过他。齐滺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没有从手上的《道德经》上移开,嘴里却对萧楫舟说道:“想明白怎么继续忽悠我了?”
萧楫舟听得心一抖,连忙说道:“我何时忽悠过你?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真心的。”
“呵。”
齐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萧楫舟努力狡辩:“这件事吧, 最开始之所以不告诉你, 是因为怕你、怕你……嗯……怕你……”
他结结巴巴得让齐滺都被气笑了:“怕我什么?怕我根本不同意是吧?”
齐滺直接将《道德经》拍在了案几上, 借着昏黄的灯光, 萧楫舟恰好能看到齐滺正在看的章节——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一瞬间萧楫舟只觉得惊心。恍惚间, 他觉得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萧楫舟忽然间就意识到, 他又让齐滺失望了。
萧楫舟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瞬间流失,他怯怯地低下头, 不敢看齐滺的表情:“对不起,阿滺,我错了。”
看到萧楫舟这副蔫蔫的模样, 齐滺在瞬间就心软了。只是一想到眼前这混账玩意都干了些什么,他又强打起精神,逼得自己硬气起来:“你把话从头到尾都给我说明白了, 否则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听了这通话, 萧楫舟更是觉得闷闷的。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齐滺, 见齐滺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再也不敢胡说八道,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崔泽一心想反,但造反肯定是需要一支军队。自从洛阳下令裁撤世家部曲之后,大部分的世家部曲被赠予田地迁徙至籍贯所在,少部分入了府军充实兵源,自此大梁境内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养兵。”
“可是,在裁撤世家部曲的过程中,并没有找到崔泽养的那支军队。”
齐滺撑着下巴道:“但是,崔泽上蹿下跳这么久,不会不明白,如果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各郡县的府兵都归十六将军遥领,兵符都不在郡尉、县尉手上,绝不可能听从崔泽的命令起兵反对朝廷。所以,崔泽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秘密练兵。”
齐滺的目光撇向萧楫舟,平日里总是盛满笑意的杏眼中此刻却一丁点儿笑意都不见:“你想找到崔泽的养兵地,但江南这么大、丘陵山川又这么多,一座山头一座山头地排查根本不可能,所以你想到了一个问题——”
“养一支军队需要多少粮食?崔泽哪里来的钱购买这么多粮食?”
齐滺坐直了身体:“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粮食根本不需要崔泽花钱买,根本就是有人为崔泽送粮。”
齐滺说得简直一点都不错,萧楫舟只能默默补充:“所以,我怀疑,官府中有人在暗中为崔泽送粮。”
“只是江南各大粮仓中的粮食虽有亏空,但查来查去总能查到去处,其中并没有送往崔泽处的粮食。当时我还以为我的想法出了错,官府中并没有人是崔泽的后台。”
“只是后来看了侯虞送过来的奏报,我才想通,官府送给崔泽的粮可能并没有入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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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到眼前发生的事,齐滺还有什么不明白:“你怀疑,官府派小吏二次收税,但没有文书也不入库,所以官府粮库那便根本不会有记录;而升斗小民只要死不了,也不会豁出命去和官府斗,这样,他们就能平白多得粮食,送给崔泽养兵?”
“我明白了。”齐滺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想让我不要管这件事,让他们成功将粮食送出去,从而顺藤摸瓜,找到崔泽的藏兵地?”
萧楫舟怯怯地点头,生怕齐滺看到之后气坏了身体。
萧楫舟小声说:“阿滺,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贪官污吏掠之于民激起民变。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崔泽的养兵地,否则一旦崔泽反叛,这些百姓失去的可就不只是一点口粮。”
齐滺沉默了很久。
灯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惊得人心惶惶。萧楫舟的心不由自主地紧缩,他忍不住开始想万一一会儿齐滺真的反对,他要如何才能用其他的方法找到崔泽的藏兵地。
过了许久,齐滺才说道:“待此事完结,要将百姓的粮食都还回去。”
“好,我这就下令让……等等,阿滺,你说什么?”
萧楫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齐滺究竟说了什么——
齐滺竟是答应了?
萧楫舟觉得他不是在做梦就是自己耳朵坏了,他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阿滺,你说什么?”
齐滺的脸上不见喜色:“我说,我同意了你的做法。只是,取之于民的东西,最后都要还回去。”
萧楫舟顿时双眼发亮:“阿滺,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的同意了?”
齐滺想骂娘:“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一个蠢到分不清轻重的智障吗?”
萧楫舟:“……”
萧楫舟这才意识到,虽然齐滺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计划,但实际上他并不开心。
也是,即便之后会将百姓多交的粮食都还回去,现在百姓们受到的惊吓是真的,他们由此而产生的担忧也是真的。
他们会在剩下的粮食并不够吃上一年的恐慌中度过许久,每日每夜都在担忧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过,直到他们在几个月之后收到他们多交的粮食。他们会对朝廷感恩戴德,感激朝廷还把他们放在心上,完全不知道,在事件的最开始,朝廷就知道他们所受的所有委屈与苦难。
他们成了朝廷的牺牲品,却要为重新得到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而满怀感激。
而齐滺,明明知道这一切的可笑,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知道,萧楫舟做的才是对的,崔泽的养兵地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除非他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找到崔泽的养兵地,否则他不能阻止萧楫舟的行动。
齐滺这一刻甚至觉得有几分难过:“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明明圣人已经告诉了我们道理,为何真到了实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落实?”
他用近乎喃喃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看到齐滺这样迷茫的样子,萧楫舟只觉得心顿时痛了起来。他下意识抓住齐滺的手,唤了一声:“阿滺……”
齐滺转过头来问他:“文殊奴,我常常在想,天下是什么,帝王又是什么。可我想了许久,却总是想不到答案。”
“天下,天之下的万事万物皆是天下,山川河流在天下,世间生灵也在天下,这天地间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都是天下。这样沉重的天下,真的是一个人可以扛得起来的吗?”
“所以,先是周天子有了分封,延续王朝八百载,让诸侯与天子共治天下。可是结果是诸侯征战不休,八百年春秋,战火一日不绝。”
“故而到了大秦,始皇一统天下实行郡县。然则天下王土均归帝王所有,臣子沾染不到半分。故而臣子为了私利掠之于民贪赃枉法,诸侯在乎治下百姓的死活,臣子却不在乎。”
“大秦灭绝,大晋得立,高祖行郡国并行制,以解决分治天下的难题。可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诸侯王林立,国内战火不休。”
“故其后北晋又行郡县制,经大齐、南北二十七朝,郡县制再无更改,沿用至今。”
“可是实行了这么多年的郡县制却从未有人能够解决郡县制的大弊——刺史、郡守、县令皆为牧民者,可牧民有方得到的利益却远远不如压榨百姓的利益,故而贪墨之风年年不绝、代代无止。”
“我从未管过贪墨,只因我明白何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管得太严,贪墨之风未必可止,却容易误入权术的歧途。”
“但现在我明白,我错了。韩非子早就说过,‘法’‘术’‘势’都是‘帝王之具’缺一不可,是我自己因申不害变法失败而不喜术治,又因慎到主张无为而治而忽略势治。三者合一方为法家,我却独独只在乎法治。偏听偏信,近乎误国。”
齐滺一遍遍地重复道:“皆我之过,皆我之过……”
齐滺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差点把萧楫舟的心脏都吓出来,萧楫舟连忙抓住齐滺的手,说道:“阿滺,我这就让侯七将临安县令与余杭郡守都抓起来,我们不钓鱼了,好不好?”
齐滺却一把拂开萧楫舟的手,一脸严肃地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在很认真地反思这个问题。”
“为什么崔泽区区罪臣,却能屡屡生事?因为严惩不够。你顾虑雍明太子,对待他的旧臣总是狠不下心。赏罚不明,有过不罚,这是势治不明。”
“为何崔泽想要谋反,朝廷上下竟有这么多人赢粮影从?因为你作为帝王,却威信不够。我总是心软,劝你从宽处罚,却没有考虑到,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最应该具备的能力。威信不够,帝王无力掌控朝臣,这是术治不力。”
“世家不服你,就一定会生事;世家生事,朝廷就永远不会真的四海升平。我想通了,日日退让、事事退让,不会让这些人心怀感激从而安分守己,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此后继续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朝廷、国家、百姓的利益。”
最终,齐滺做了总结:“还是杀的人不够多。多杀几个,这些人是不是就会消停了。”
萧楫舟:“……”
萧楫舟万万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从齐滺口中听到“还是杀的人不够多”这种话,一瞬间,他只觉得他今日受的刺激比较多,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冷静下来,萧楫舟才反应过来,今天受到刺激的人不是他,而是齐滺。
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抱有理想主义的齐滺在今晚接触到了一个他以往从未接触的世界,当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与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
齐滺:“过去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有错,我会改。”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齐滺这句话,萧楫舟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凉的。
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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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老婆负责开大,我负责喊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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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江南柳
第二日一早, 在萧楫舟满心惴惴不安中,齐滺乘着马车带着梨花村的村民走到了临安的府衙。
临安是余杭郡的治所,县令正是余杭何氏的子孙, 何纶。
何纶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 就连官袍上都还带着褶皱, 显而易见主人的慌张。
齐滺连问都不问,直接跨步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问:“堂尊大人,本官坐在主位, 你没有意见吧?”
按品秩, 齐滺身为都察院院使, 官居三品;何纶为一县县令, 官居七品;正该齐滺坐主位;
按身份,齐滺携天子令,以天子特使身份公办, 便是一品官员、勋爵也要先行拜礼。
何纶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向齐滺施礼后, 何纶便道:“原该大人坐首位。下官不知上差降临,所为何事?”
齐滺懒得和这些人打太极, 直接开门见山:“本官在梨花村亲眼所见,临安治下官吏竟以百姓税收不足为由对百姓进行二次收税,本官受百姓之托前来问问, 这是何处的规定?”
齐滺道:“若本官所记不错,《大梁律》载有明文,百姓赋税当面点清, 若有缺斤少两者, 非百姓之过, 乃官吏之过,本官可有记错?”
何纶:“上差所记不错。此事下官昨夜已连夜查明,此乃治下小吏为一己私利而贪赃枉法,下官已按照《大梁律》将其下狱。结果今早一看,那小吏已畏罪自杀。尸首就在府衙,大人可要一观?”
卸磨杀驴,弃车保帅,何纶行为和齐滺昨夜所猜真是一点不假。猜想何纶必然已经将线索清理得八九不离十了,齐滺也懒得为伥鬼申冤,便道:“既是畏罪自杀,那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倒是有一件事本官想问——”
说着,齐滺的目光落在何纶的身上,如同刀剑一般刺骨,刺得何纶只觉得从脚底蔓延上一股冷气。
齐滺问:“临安治下如此混乱,这样的事只怕不止一例。堂尊大人是只管了这一件,还是严查了整个临安上下?”
何纶一顿,才回答道:“时间紧急,目前为止,只惩处了梨花村一项。不过其余小吏的整治已经提上日程,下官回去便严查其余人等,务必将此国之蛀虫纷纷绳之以法,不让他们再欺压百姓!”
听了何纶的话,齐滺便道:“那便是还没有整治了?堂尊大人若是腾不出手,本官也可以代劳。”
这句话也不知是戳到了何纶的什么痛处,他连忙抬起头,说道:“不敢劳烦上差,下官会尽早将事情一一摆平,给上差一个交代。”
说完,甚至不等齐滺继续说话,何纶竟然道:“时候已然不早,上差从梨花村赶来,想必已是舟车劳顿,不如去县衙后堂稍作休息。待上差恢复一些,再与下官商讨这些污吏之事?”
齐滺当场眯起了眼。一瞬间,无数猜测从他脑中闪过,他甚至怀疑起县衙后堂是不是已经埋伏了刀斧手,就等着他这只王八入瓮。
——哦,不对,他才不是王八。
齐滺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侧萧楫舟。感受到齐滺投来的目光,萧楫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有了萧楫舟的许可,齐滺顿时放下了心,便对何纶说道:“既如此,还烦劳堂尊大人带路,本官也确实乏了。”
何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道:“上差请。”
等到了县衙的后堂,齐滺才知道,这位看起来丰神俊朗的县令大人肚子里揣的都是些什么主意。
齐滺到了后堂,直接被何纶请到了主位上坐好,何纶笑道:“听闻上差到访临安,早该扫榻以待,谁知却拖到了今日,都是下官的不是。今日下官略备薄酒,为上差接风洗尘。”
说着,何纶拍了拍手,几个身着绫罗的少女捧着一个个托盘走了上来。一个少女为齐滺布菜,齐滺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甜而不腻的香粉味儿。
齐滺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少女的身份——家伎。明面上不过是侍候人的奴婢,实际上干的什么勾当大家都心里门清。只是齐滺能清了大梁境内明里暗里的秦楼楚馆,却管不到这些世家的家里去。
齐滺默默离这些少女远了一点。
抬头间,他便看到萧楫舟也一脸嫌弃地看着身旁的少女,直接呵斥了一句:“滚出去!”
何纶吓了一跳:“这位上差是?”
萧楫舟冲着何纶阴森森地冷笑:“堂尊大人若是不想我等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报给陛下,便将这些家伎都请出去。”
何纶也看出来了两位“内侯官”对家伎的不喜,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玩意儿,一边挥了挥手让这些少女全部出去。
也是奇怪,说是接风宴,却摆在县衙后堂,堂内也没有世家每逢宴请必备的乐舞伶人。
齐滺当即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何纶便道:“上差没有尝过余杭特产吧?容下官为上差一一介绍。”
说着,何纶指向第一道菜。
何纶:“这第一道菜,乃是我余杭特产,为了纪念当年的海棠舍人所做,故而这道菜就叫‘海棠说’。用海棠花瓣将豆腐染色,再将豆腐做成海棠花的形状。远远看去,如同海棠瀑流,江南士子争相品尝。上差尝尝?”
齐滺低眸看去,就见这道菜也不知是怎么做的,豆腐呈现出火红的半透明状,花瓣间的花蕊更是栩栩如生。
很难想象,豆腐也能做得如此精致。
齐滺将筷子放到“海棠花”上,却在下一秒发现,盘里的根本不是豆腐,这朵“海棠花”是硬的。
想到了一个离谱中又带着合理的操作,齐滺不可置信地将那朵“海棠花”夹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果然,这不是什么豆腐,而是实打实地做成海棠花形状的红玉。做工这样精巧的红玉,一朵只怕要价值百金,而这一道菜里整整七朵,算起来一道菜至少七百金。
齐滺看向何纶的目光都变了。
若是他没记错,眼前的何纶是余杭何氏的嫡出子嗣,但却是嫡次子,且其父亲是余杭何氏现任家主的弟弟,所以何纶也只是小宗,只能动用余杭何氏很少的一部分资源。然而就这么一个小宗,就能宴请得起一道菜七百金的宴席。
世家几百年的积累,到底有多少钱?
实不相瞒,齐滺此刻觉得他有点仇富——这么多小钱钱,能养多少军队,又能开多少书院?
何纶丝毫不知道齐滺的所思所想,他甚至还在兴致勃勃地为齐滺介绍第二道菜:“这第二道菜名唤‘痴情郎’,记载的是临安西湖的一个爱情故事。”
“传闻,西湖处有一鲛人,与一世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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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相知相爱,约定鲛人褪去鱼尾化为双腿之日,就是世家公子与鲛人成亲之时。结果鲛人鱼尾化作双腿上岸,却发现那日恰是世家公子迎娶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的日子。”
“鲛人伤心欲绝,在西湖畔泪尽而亡。”
齐滺:“……”
齐滺真心实意地说:“这个结局不好。”
何纶一愣:“哪里不好?”
齐滺:“结局该是鲛人弄死负心薄情郎才是,泪尽而亡算怎么回事?亏本买卖。”
何纶:“……”
眼见何纶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齐滺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何纶,说道:“堂尊大人继续。”
何纶:“……”
何纶艰难地找回自己的语言:“这第二道菜,就是取自鲛人泪尽而亡场景。”
齐滺低头看去,就见白瓷盘里是一颗又一颗圆润的珍珠。
嘶,贫穷的小齐大人还真不知道这一盘子珍珠要多少钱呢。
齐滺忍不住感叹:“堂尊大人,本官十年俸禄,只怕都吃不起这一盘菜。”
何纶意有所指地回答道:“上差此言差矣。上差侍奉君前,什么样的好东西得不到?”
说着,他甚至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日后上差再来临安,下官还做东,给上差洗尘。”
看着齐滺的沉默不语,何纶道:“若是这些薄酒还算入得了上差的眼,上差便吃完了饭再离开临安吧。”
齐滺看了看案几上的其他菜肴,只见满目的金银玉石,粗粗看去,也不知这一桌菜够多少百姓吃多少年。
何纶的话简直说得明明白白——拿了这些金银珠宝,远远离开临安,不再插手这次小吏向百姓二次收税的事。
齐滺若有所思地看向萧楫舟,眼底是明晃晃的嘲笑——瞧啊,有人在明目张胆地收买你的“内侯官”呢。
萧楫舟被嘲讽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时间都开始怀疑,分散在大梁境内的外侯官宽松成什么样子、平日里又受了官员多少贿赂,才敢让这些人都敢收买到内侯官的身上。
大梁素日的朝堂又是什么样子,才会让这些官员一出了事想的不是怎么解决问题,而是行贿上差,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楫舟气得想笑。
齐滺也气得想笑。
这一刻,他是真的切身地感受到了过去他的想法究竟有多蠢。
他怎么会觉得对世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就会让世家感念朝廷的恩德?
他怎么会觉得世家终有一日会明白何为民为重?
他怎么会觉得世家会有可能和朝廷一条心?
瞧瞧,荆扬二刺史的血还没有干,昌黎韩氏的冤魂还在徘徊,洛阳宫正门谢留等百位朝臣的呼喊还言犹在耳,可这些世家已经再一次不把朝廷当回事了。
齐滺忍不住想,还是杀的人不够多啊。
【作者有话说】
狗作者:请某位同志停止你的张三行为
滺滺:已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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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江南柳
齐滺的目光落在满目琳琅上,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何纶一眼,说道:“堂尊大人是打算拿这些动作堵本官的嘴?”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何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愣头青, 嘴上却还要笑着说:“上差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不过是给上差接风洗尘, 上差何必如此揣测。”
萧楫舟小心翼翼地向齐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齐滺见好就收,出了气就算了,别把人得罪得太狠了, 到了最后反而不好收场。
他甚至还轻轻地咳了一声来提醒齐滺, 让齐滺别忘了他们最终的目的是通过何纶找到崔泽的养兵地。
接收到了萧楫舟的信号, 齐滺却一眼都没看他, 反而挺起脊背,目光森然地看向何纶:“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 故而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彻查贪腐, 是因为陛下信任朝廷诸官,相信你们会知道何为己溺己饥, 善待治下百姓。”
“可是结果呢?本官在临安治下看到的都是什么?”
“牌坊你们立了,总该做些对得起牌坊的事吧?钱财拿了,也该让治下百姓过几天好日子吧?可诸位之行实在是让本官叹为观止, 捞钱却不办事,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被这样一通话抢白,何纶当场涨红了脸。他倏尔站起身, 胸腔都在不停起伏:“在下好心好意为上差接风, 上差嫌弃接风宴简陋也就算了, 何必如此侮辱人?下官再不济,也是堂堂余杭何氏的嫡枝子嗣,容不得上差如此轻慢侮辱。告辞!”
齐滺悠然地拿起茶杯品茶,门外,侯十三剑拔出鞘,将何纶堵在了县衙后堂。
看着脖颈上悬着的长剑,何纶的脸上乍红乍白。他转过身一脸不满地看向齐滺,质问道:“上差这是什么意思?《大梁律》上可是载有明文,对官身不敬,视同谋逆!”
齐滺施施然放下茶杯,轻飘飘地说:“先帝也有谕旨,对内侯官不敬,也视同谋逆。”
齐滺指了指自己:“你公然行贿内侯官,本官现在就可以依法将你逮捕。所以严格来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官身,而是革员。”
何纶都震惊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滺,似乎是没想到面前之人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萧楫舟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从来劝他谨慎行事的齐滺这一次一出手就是惊天大雷。
萧楫舟忍不住想,果然,人受到了刺激是会发疯的。
何纶气得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齐滺,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滺则是眨眨眼,继续悠然地说:“内侯官代天子巡视,你在本官面前不敬,视同御前失仪,罪加一等。”
何纶被气得差点翻白眼。
齐滺却不再看他,而是吩咐侯十三:“按《大梁律》,不敬上官、御前失仪,杖三十。”
说完,他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请出去。”
萧楫舟目瞪狗呆。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上一句“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却先听到何纶的咆哮:“你敢!我可是余杭何氏的嫡支子嗣!刑不上大夫,你怎敢对我用刑!”
这话确实是不成文的潜规则,士可杀不可辱,便是弥天大错,除非皇帝明发上谕赐予极刑,否则行刑官都不会严格按照《大梁律》给予罪官刑罚,而是怎么轻省怎么来。能用一死解决的,就不用酷刑糟蹋人。
但齐滺的目的又不是杀人或者糟蹋人,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何纶一眼,说道:“堂尊大人,本官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更应该很清楚本官寻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告诉本官崔泽的养兵地,本官既往不咎,还让你继续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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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临安县令。但若你冥顽不灵……”
齐滺问侯十三:“《大梁律》有没有说过,打犯人板子不可以脱他的衣服?”
侯十三:“……”
侯十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这个无赖一样的王八蛋是他乖乖巧巧的小齐大人?佛祖在上,这些王八蛋都把他可可爱爱的小齐大人逼成什么样子了?
侯十三默默补刀:“《大梁律》未曾禁止,而宫中赏宫人板子,都是褪去衣物的。”
齐滺当场便道:“法无禁止便是可行,把他那身官皮扒了,免得玷污了我大梁百官的名声。”
萧楫舟:“……”
侯十三:“……”
侯十三默默咽了口口水,同情地看了一眼已经惊呆了的何纶。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何纶,侯十三都忍不住同情了他一秒钟:“堂尊大人,该交代就都交代了吧。今日你褪去官服挨了一顿板子,明日这身官服你就再也穿不上了。”
眼见这群人是来真的,一点都不顾及他的世家身份,何纶瞬间白起了脸,却只能哆哆嗦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紧紧地拽着衣衫,牙齿都在打颤。可即便是被齐滺的威胁恐吓到,他却依旧只是重复着说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齐滺不禁皱起了眉。他上下打量了何纶一眼,只见何纶的满脸绝望与迷茫不像是作假。但齐滺不信,何纶为崔泽养兵输送粮食,却什么都不知道。
齐滺冷声问道:“那本官问你,你派遣小吏多收的赋税都送到哪里去了?”
何纶嗫嚅着不肯说话,显然是在犹豫。
齐滺一看便知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挥了挥手,说了一句:“请出去。”
侯十三伸手抓住何纶的胳膊,只不过他刚刚触碰到何纶的衣角,何纶就神经紧张地避开了侯十三的手。
何纶焦急地说:“上差,下官真的不知道。下官只是在多余的赋税收上来送入余杭仓后,叮嘱余杭仓的库郎,让他们先不要将这些粮食入库,剩下的下官真的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齐滺和萧楫舟不约而同地一起皱眉。
余杭仓是大梁五大粮仓之一,也是扬州最大的粮仓。大梁建立三十余载,余杭仓都是由余杭何氏负责掌管。若是崔泽的粮食是从余杭仓运走的,那便说明崔泽肯定和余杭何氏有不正当的关系,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何纶都已经是临安县令,还要为崔泽办事。
可是,自从前任扬州刺史因为荆扬刺史案而被萧楫舟砍头之后,他所在的庐江周氏便沉寂了下去,与现在的吴兴姚氏一般处于半隐居的状态。从那以后,余杭何氏便在扬州一手遮天。
如此情况下,余杭何氏想帮助崔泽,完全可以效仿当初穆怀安帮助昌黎韩氏一样直接动用余杭仓的粮食,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向百姓二次收税?
粮仓亏空,除非数量过大,否则朝廷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多加追究,库郎随便报个失火也不是不能抹平;但是向百姓二次收税,闹出来可比粮仓亏空严重得多。
在这个瞬间,齐滺甚至都怀疑何纶说的是不是真的,暗地里帮助崔泽运粮的人,真的敢大张旗鼓到将余杭仓作为中转站?
齐滺和萧楫舟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对方眼底的怀疑:这个逻辑并不合理。
就在这个时候,县衙外突然传出嘈杂声,齐滺问:“何人喧哗?”
很快,一名外侯官进来说道:“启禀二位公子,是余杭何氏的五少爷何维想要闯进来。”
何维,齐滺曾与他在聚贤楼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元磬便是抢了他在聚贤楼预订的位置。
齐滺看了眼脸色瞬间有了变化的何纶,想到何维和何纶还是堂兄弟的关系,便冲着那名外侯官点了点头,说道:“请何五公子进来。”
何维急匆匆地进入县衙,他下意识地给齐滺和萧楫舟行了跪礼。齐滺连忙咳了一声,何维瞬间反应过来,面前的二位祖宗并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即将出口的“陛下”在瞬间被他换成了“上差”:“上差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何纶忙道:“何维!闭嘴!”
听到兄长的话,何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出冷汗来。因为外侯官的警告,何维并没有对家里人说出他见到了皇帝的真相,因此何纶到现在都觉得他遇到的只是普通的代天子巡视的内侯官,而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正是本应高坐明堂的皇帝陛下。
可是何纶不知道,何维却知道,因此何维比谁都清楚,面前的皇帝并不能以等闲视之。皇帝不敢对世家下重手,是怕动了一个世家,反而让其他世家感到兔死狐悲,使得世家联起手来反对他。
世家拧成一股绳可以不在乎皇帝,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世家并不是真的一条心。
扬州上下多少世家盯着刺史这个位置,一旦皇帝动了换刺史的心,扬州其他世家就会闻风而动,就像年前余杭何氏带领其他世家瓜分了庐江周氏那样,毫不留情地瓜分了余杭何氏。
所以,至少现在,在余杭何氏还不能将扬州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余杭何氏不能得罪皇帝。
更何况,崔泽给出的筹码并不够。
何维毫不犹豫地卖了崔泽:“上差,下官知晓逆贼崔泽的养兵地。”
不等齐滺发问,何维直接说道:“下官爱慕伶人昭质,前日听闻昭质去乡下养伤,心中担忧,故而跟了上去。谁知却发现昭质并不是所谓的养伤,而是甩开侍从,独自一人骑马离开了。”
“当时下官觉得不对,便瞧瞧地跟了上去,结果意外地发现昭质独自一人前往深山老林是为了见一个人。而那个人下官在幼时曾有幸见过一面,正是前太子詹事,崔泽。”
齐滺挑眉。
萧楫舟震惊。
【作者有话说】
回来给我老爹上坟,路上大雪封山,我冻的得得瑟瑟。
我妈说:“至于吗,我穿的单衣都不嫌冷,你穿棉袄你嫌冷。”
我:“我年纪大了,怕冷。”
我妈:“我看你是找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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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江南柳
萧楫舟震惊于齐滺竟然这样就问出了崔泽的养兵地, 一时之间震惊得目瞪狗呆,只觉得自己从前学的兵法都喂了狗,竟忘了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不过也还得是齐滺, 换成萧楫舟自己, 他可不敢拿脱了衣服打板子来威胁何纶。
而齐滺感到意外之处则在于, 何维竟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他知道崔泽的养兵地。
说实话,何维的话齐滺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他绝对不相信,何维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公子仅仅是为了追随心上人的踪迹就能找到反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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