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倾（2 / 2）
“航线距离378公里，预计1.5小时后抵达目标地点，航路天气良好，请两位系好安全带。”
夏洛特.阮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科考运输任务。
塞尔菲娜撇了撇嘴，但还是拉过安全带扣上。她翠绿色的眼睛打量着机舱内部简洁甚至有些冷硬的配置，过了很长时间才不自然地开口：“太狡猾了，居然派阮姐姐你来。”
“你其实根本不打算大规模改变澳大利亚的地形，因为你也知道那并不现实。”夏洛特.阮剖析着少女此前的举动：
“你通过提出极端方案瞬间抬升博弈层级，打破常规的政治讨论框架，吸引决策层的注意力，并将自己定位为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危险的对手，从而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不要那么直白嘛，至少我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再说了，这个世界上也一定存在可以移山填海的魔法师，我最初的提案具备可行性啊。”
塞尔菲娜没心没肺地笑着，完全看不出她原先咄咄逼人的姿态。
“那按钮也是假的，对吧？但你也猜到了，我们不敢赌那万中无一的微小可能性。”
塞尔菲娜报以沉默。
垣根帝督关注着两人的交流，但他却在假装全心全意地欣赏着窗外景色：南半球的星空正值最壮丽的时刻。银河拱桥清晰地横贯天际，星辰密集，璀璨夺目。下方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渊。只能凭借天体微光勉强勾勒出吉布森沙漠西部边缘那连绵沙丘的巨大、模糊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的脊背。马拉林加核试验场的伤痕已彻底融入这片黑暗之中。
“至于这位被你刻意挑选的垣根先生，他与澳大利亚本土政治势力没有直接瓜葛，但又具备让高层不得不重视的实力和背景。通过他向内阁传话，能够确保信息被严肃对待，又是一步好棋，向你提供相关情报的人是谁？”
夏洛特.阮的分析还远远没有结束，她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泄露了有关垣根帝督的行程情报，当下的国际形势极度微妙，促使本次csiro与学园都市研究机构的合作对外界严格保密。
“是有人找上了我没错，但那是通过网络病毒入侵的方式，和你们一样，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
塞尔菲娜哼着小曲，事已至此，她觉得自己已经干得非常漂亮了。
这孩子的行事风格，还挺像那位“瘴海巡山客”的。
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夏洛特.阮半是苦恼半是欣慰地揉了揉眉毛。
东方地平线的鱼肚白范围逐渐扩大，并开始染上淡淡的蓝紫色和粉红色。星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依次捻灭，银河的辉煌迅速褪去，天空呈现出从深蓝到暖色的渐变。这是“维纳斯带”（注：日出前或日落后地平线上方水平延伸的粉红色光带）最明显的时刻。
“再来谈谈你的真实身份吧，据我所知，“盖壤之痕”从未招收过澳大利亚人，他们的档案管理员也告诉我，根本没有代号为“岬”的成员。”
“曾经有位大哥哥告诉我一个东方格言：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塞尔菲娜得意地抬手撑起下巴。
……
十月十七日，5：30，艾尔湖北岸。
这片湖水在干燥环境下蒸发为巨大的白色盐壳，如同一张完美的画布，将天空中所有的色彩——金色、红色、紫色、蓝色加倍地反射出来，天地仿佛都会被这辉煌的华光彻底浸染。
本该如此。
长袍包裹全身的来者只露出一双幽绿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如菌丝一般主动向上弹射、令飞鸟坠亡大地的活化盐晶。
穆杜拉，迪耶里人崇拜的创世巨蜥梦象。
在当地人的神话传说中，祂赋予世界以秩序和意义，教导初生的迪耶里祖先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制定社会律法、并确立了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神圣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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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如此。
艾尔湖中央的盐壳被利爪撕裂后，一只巨蜥终于显露真容：它的身体由干裂、板结的盐壳构成，裂缝中渗出粘稠、反光的油状液体，仿佛黑色的血液，类似昆虫产卵管的多节尾部依旧深入底下。
看见来者的瞬间，巨蜥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巴西略.莱茵伯格向前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他的中指已被刺破，一滴暗红色的血珠如子弹般射向巨蜥方向，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虚影。
“猎犬”的身形随之模糊，他仿佛沿着一条看不见的锐角棱线，诡异地避开了所有盐晶朝着天空延伸的“枝条”，出现在对方身后。
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后，穆杜拉多节的尾部猛地从盐壳中抽出，带起一片粘稠的、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朝着莱茵伯格横扫而来，液体所经之处，空气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似乎连空间本身都仿佛在皱缩、焦化。
一个由无数不断翻转的锐角构成的微缩彭罗斯迷宫，被他凭空捏造而出，瞬间将穆杜拉困在其中。
空间在迷宫内实现了自我循环：穆杜拉的每一次冲撞，都变为一次徒劳无功的折返奔袭；能够给这片大地带来死亡的吐息，在本不该诞生的“悖论”中湮灭为虚无。
莱茵伯格右手划十字圣号。构建而出的迷宫空间急剧收缩，化为一个闪烁的三角晶体，囚禁着疯狂缩小的异变之物。他将三角晶体按回自己胸腔，异化的皮肤如活物般蠕动、缝合。
这样就可以了，“猎犬”如此想到。
皮肤下，一个尖锐的三角轮廓凸起，剧烈冲撞着他的肋骨。莱茵伯格踉跄一步，嘴角溢出一串闪烁的黑色几何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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