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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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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平复之后,她偷偷去房间给周见弋打电话,他的成绩也很不错,尤在她之上,去帝都是完全没问题。

两个人都高兴坏了,抱着手机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三天后,周见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动了他父母,答应让他参加公安大学提前批的体检。

他的身体素质过硬,结果很快下来,顺利通过。

周见弋想要跟温听晨汇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外边陪方萍买生活用品。

街上喧闹嘈杂,手机响了也没感觉,温听晨到家后才看到未接来电,放了东西立马回拨过去。

一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有声音传来,却是任柯的声音。

“喂,周见弋出事了,你赶快来江大一附院!”

“……”

温听晨挂掉电话,飞奔下楼。

第34章 心墙(2)

周见弋是在和朋友去野外骑行的途中出事的。

车祸。

体检结果出来, 公安大学十拿九稳,他得意忘形,郊外车少人少, 两条腿一踩一蹬, 车速快得离谱。

哪知道拐弯的时候, 对面猝不及防出现一辆逆行的小面包车,周见弋避让不及,连车带人从山路上滚了下去。

温听晨赶到医院的时候, 周见弋已经急救室出来,转移到了临时病房。

她在病房门口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周槐安一家,他的外婆年事已高, 听闻宝贝外孙出了车祸急得路都走不稳,眼中泪水打转。

温听晨跟着他们来到病房门口, 房门半掩着,她手已搭上门把,却忽而不知怎么的没了推开的勇气。

周见弋的病床边高高低低站满了人, 看不见他的状况, 只能听到他虚弱又痛苦的呻/吟。

他好面子,一定是很疼才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

主治医生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匆匆离开, 周见弋躺了一会儿也缓过神来,没好气地对围在床边的一圈人说:“来那么多人干嘛?我没死, 别急着给我开追悼会。”

“呸呸呸!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外婆心疼得肝都要碎了, 弯腰查看他的伤势,“伤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周见弋嘴硬说没事,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到处找手机,大家忙摁住他, 让他别乱来。

就是这一来一去,病床边空出一道缝隙让周见弋看到了立门洞下的温听晨。

他眼睛一亮,勉强牵起笑意,“你来了!”

温听晨轻轻点头,在大家的注视下挪到病床边,和他的家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也是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情况,额头贴着纱布,身上有多处外伤,左边小腿刚打上石膏,周围还绑着固定用的木棍。

她眼睛一酸,哽咽问道:“你怎么样?”

周见弋怕她担心,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真的!我反应快,车子迎面过来的时候躲开了,没撞到,身上的伤都是跌下山被树枝石头是什么磕的。”

“还没事?腿都骨折了!”任柯在旁边哼哼,“当时那辆车有多快你们是没看见,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你就要被撞飞出去了,指不定啥情况!你们知道他当时从山路滚下去跌了多深么?救援队来了都替他捏把汗,还好戴了头盔没伤到头,我们当时都吓死了……”

周见弋厉声打断:“任柯,别说了!”

“……”

任柯只顾讲当时状况,没考虑到家属的心情,这会儿才察觉病房气氛不对。

外婆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周母眼眶也逐渐湿润,温听晨紧紧注视着床上的人,抿唇不语。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拍嘴,干笑一声打圆场,“不过见弋命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都别板着脸了,我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周见弋涎着脸去拍外婆的手背,“你们不是一天到晚嫌我出去野么,现在好了,我总算能老实巴交地呆在家里了。”

外婆嗔他,“臭小子,那怎么能一样!”

周见弋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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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转向温听晨,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

他这状况得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周槐安就出门替他办住院手续,周母和外婆也要回家替他收拾生活用品。

房间里就剩下几个少年,任柯和储蓄知道他和温听晨有话要说,找了个出去买水的借口,自动把空间腾出来。

等他们走了,温听晨才慢慢坐到床边。

柜子旁的塑料袋里有他刚刚换下的衣物,不用打开都能看见摊摊血渍,可见刚送来医院的时候伤得有多重。

一想到那画面,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

周见弋最怕看见她这样,见状想要起身给她擦眼泪,没想到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温听晨连忙扶他躺下,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替他擦汗,大约是止痛药过了时效,他痛得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往外冒。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想让她担心,握住她的手强颜欢笑,“没事儿,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摔多少回了,初中的时候踢足球还伤过一次呢,这点伤不算什么。”

“骨头都摔断了,还不算什么?”温听晨小声啜泣。

“真的没事,我的身体素质你又不是不知道,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别乱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得好好静养。”

“行,都听我女朋友的。”周见弋还是笑,“对了,我体检过了,过两天等志愿一填上,我们就能一起去帝都了。我现在真庆幸我是体检过后才受的伤,不然体检可能就泡汤了。”

还能一起去帝都么。

温听晨黯然垂眼,滚烫的眼泪的滴落在他手背。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房门突然被打开,许雾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一见周见弋就鬼哭狼嚎的。

“见弋哥哥!见弋哥哥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倒头啊?脸有没有毁容啊?”

周见弋翻了个白眼,板着脸道:“托你的福,好好活着呢!”

许雾跟没听见似的,挤到床边拨开温听晨,一会儿胡乱翻着病例,一会儿问周见弋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吵得周见弋太阳穴直突突,借口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让她出去。

正好这时周槐安交完钱回来,温听晨见天色不早也说要回家。

“不行,你别走。”周见弋借着受伤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也不管是不是有家长在场,直接拽住她的手,“我难受,想你留下来陪陪我。”

温听晨赧然,脸颊蹭地一下红了,“别闹。”

周见弋才不管那么多,握着她的手反而更用力。

周槐安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见状也只是皱了下眉,然后面不改色道:“周见弋,时间有点儿晚了,让人家姑娘先回家。”

周见弋这才卸了力,倔强地看着望着温听晨,“那你明天早点来看我。”

温听晨犹豫了一会儿,说:“明天得回学校领毕业证。”

“那你领完马上过来。”

温听晨垂眸,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周见弋终于心安,笑吟吟跟她说明天见。

“明天见。”温听晨回。

……

从病房出来,发现许雾还在门口等电梯。

大概是被周见弋赶出来不高兴,耷拉着脑袋,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

电梯到达,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温听晨在包里翻翻找找,拿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脸吧。”

许雾抬头,见旁边站着的是她,眼里那点儿悲伤立刻转为怒火,“别在这里装好心了!那些传言果然没错,见弋哥哥刚跟你在一起就出事了,你真是灾星!”

温听晨举在半空中的手一僵。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许雾抹了把脸,临走前回头狠狠瞪了温听晨一眼,“你放过他吧,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

温听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明明来时还是晴空万里,再出来已是黑云压城。

许雾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也正是这么巧,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咒骂的短信了,进入高三之后,紧张的学习让大家没有时间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但随着高考成绩公布,另一种遗憾油然而生,那个曾经的少年被想起,大家幻想如果他还在,这个夏天他会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就像这条短信,他的朋友说:【如果江玦没死,今年的红榜上一定也会有他的名字。温听晨,你可以考去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去过想过的生活,去爱想爱的人,可江玦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夏天。为什么?凭什么?!】

是啊,她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不配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力?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努力振作了,命运却还是不放过她?

之前的那段日子实在太平静,平静到她都快忘了之前的伤痛,以为周见弋会一直平安无事,他们能携手去过所描绘的未来。

可诅咒还是来了。

来医院的路上她设想过无数可能,每一种都让她深深恐惧。

如果今天周见弋没有躲过那辆车,结果会是怎样,她不敢想,只知道万一真的不可挽回,失去他的痛苦会让她无法承担。

大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点打湿脸颊,让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温听晨蹲在马路边,失声痛哭。

第35章 心墙(3)

第二天回学校拿毕业证, 班主任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讲,无非是祝贺大家取得好成绩, 选报学校要慎重等等。

发毕业证的时候, 老师叫到周见弋的名字, 是任柯上去的代领的。

班主任问:“周见弋怎么没来?”

任柯有什么说什么,“哦,他出车祸了, 在医院躺着。”

话一出,全班哗然,所有人都转头看最后一排的温听晨。

“靠, 这也太灵了吧?!”

“不愧是灾星,意外虽迟但到啊!”

“之前说什么来着, 要离她远一点,现在应验了吧!”

底下沸腾成一片,班主任拍拍桌子喊安静, 然后继续发放毕业证。

下一张就是温听晨的, 她在几十双惊讶眼睛的注视下麻木起身,拉开椅子, 缓缓走向讲台。

底下人表情各异, 只有班主任对她笑,“恭喜啊, 分数考得这么漂亮, 应该开心才是。”

“她当然能开心了,反正每次受罪的人又不是她。”不知是谁接话道。

“就是!”其他人也附和。

“都闭嘴!”

班主任厉声呵斥, 想说些什么安慰温听晨,目光一转, 却见她低垂眼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全程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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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像是个局外人。

她叹了一口气,让温听晨回座位。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见弋出车祸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开。

温听晨出校门的时候,周围全是指指点点,有两个女生更是肆无忌惮当着她的面直接议论。

“你看贴吧没有?灾星又显灵了,周见弋也出事了!”

“啊?他怎么了?”

“说是出车祸了,掉下山崖差点没命!送到医院的时候都快断气了,听说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醒呢!”女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么严重?!那他不是……差点和江玦一个下场?”

“谁说不是呢,而且我还听说,他和温听晨在一起了,前几天我朋友在江大后街亲眼看见他俩手牵着手逛街来着。看,这不周见弋就出事了?”

“还真是谁沾上她谁倒霉啊!”

“可不是!”其中一个女生回头看温听晨,扔了个嫌弃的白眼过去,“也不知道周见弋看上她什么,不就是长得漂亮点么,漂亮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好了,差点连命都丢了。”

“快走快走,离她远点,晦气死了。”

……

温听晨回到家,方萍正带着唐纯在客厅做游戏。

她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在书桌前坐了许久,然后打开电脑,在网页搜索学校贴吧。

里头果然很热闹,前五个帖子就有三个和她有关,大家激烈讨论着周见弋的车祸,江玦的事情也毫无意外地被再次提及。

她自暴自弃般一一点开,任由那些久违的恶毒言语把自尊揉得粉碎。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打心底认同他们的说法,她真的是被诅咒过,不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和她沾上关系的男生都会出事。

换作她是旁观者,估计也会对这样一个人敬而远之。

思绪是被手机铃声拉回来的,周见弋等不到她去医院,频繁发来短信询问,说他刚刚换了药,好疼,好想见她。

温听晨放下手机,伏案趴了半晌,肩膀微微颤抖。

再下楼时她明显梳洗过,一双眼睛红红的,方萍问她怎么回事,她解释说是洗头时不小心把泡沫溅到了眼睛里。

方萍半信半疑,问起她高考填报志愿的事,温听晨表明自己的想法后就随刚买菜回来的保姆阿姨进了厨房。

下午提着保温桶来到住院病房时,周见弋正好打完今天的最后一瓶点滴。

床边小桌上搁着已经凉了的饭菜,外婆苦口婆心劝他再吃点,他摇头,沉着脸摆弄手机。

病房口门口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他循声望去,冷硬的眉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很快又变成孩子气的委屈。

“我还以为你不来看我了。”

温听晨挂断电话,淡笑和他外婆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桌上基本没怎么动的饭菜,知道他还没吃饭,顺势将手里的保温桶也放了过去。

“我煲了汤,你要不要喝?”

周见弋本来还想质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接他的电话,这会儿听见她亲自下厨为自己煲汤,心情立刻暴雨转晴,像小狗看见骨头,所有苦恼抛之脑后。

温听晨给他盛了一碗,他非常给面子地全部吃完。

外婆到底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在旁边打趣周见弋,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自己说过的话。

周见弋知道她是想说定娃娃亲那件事,嬉皮笑脸摆摆手,说不记得。小碗很快见底,他直接抱着保温桶喝。

后来的一段时间,温听晨每天都煲好汤来医院陪他。

周父周母工作忙,外婆还要照顾家里久病的老伴,白天基本上就他一人呆在病房。

温听晨就用手机下载他喜欢的电影,两人一人一只耳机,缩在狭窄的病床上分享一个宁静而美好的下午。

她来得次数多了,偶尔也能撞上他前来探病的朋友。

有次电梯人多,她懒得去挤,直接走了楼梯,正好遇到班上的两个男生在楼梯间抽烟聊天。

她抬眸望了眼,隐约记得其中一个男生叫张强,经常和周见弋一块儿踢足球。

“你说真有那么玄乎吗?刚在一起就出事?”张强懒懒靠着墙壁,学着大人抽烟的模样深吸了一口。

对面的人说:“那你怎么解释每一个都出意外?”

“也是,本来还以为见弋这哥儿们能躲过,没想到啊……你说这姑娘是不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专门克周围的人?”

“鬼知道,反正不关咱的事,在周见弋面前也别提,免得他又发火。”

“唉,我看他鬼迷心窍了,就这么一头扎进去……”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上楼的温听晨,到嘴边的话立刻咽回肚子里,递了个眼神给对面的人,示意他回头。

温听晨却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朝他们淡淡一笑,推门进了住院部。

到了病房,周见弋正在摆弄他舅舅刚送过来的游戏机,据说是最新款,国内还没上市。

他兴奋地向温听晨介绍它的功能,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抬眸却见温听晨心不在焉地搅动着保温桶里的汤,脸上神情难辨。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周见弋把游戏机搁去一边。

温听晨回过神来,恍惚道:“没,就是刚才在门口看见你朋友了,想着要不要叫他俩也进来喝点汤。”

“嘁,想得美,这是我女朋友特意为我煲的汤,我才不分给别人。”顿了顿,他想到什么,有小心翼翼地问:“他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温听晨反问:“什么是不该说的?”

周见弋撇过头去,不愿提及那些刺耳的劝解。真相是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很满足眼下的日子,想把她长长久久留在身边。

“没有,”温听晨仍是笑吟吟的,“他们俩就是在那儿抽烟,我进来之后他们就走了。”

周见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吃完饭,两人在病房说了一会儿话,周见弋提到他上午已经填报了志愿,四个学校填的都是帝都的大学,就算万一滑档也没关系,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温听晨点点头,眼底情绪不明,别开头不看他。

到了临别的时间,温听晨收拾碗筷的动作变得特别缓慢,话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你的伤一定得好好养着,出了院也不许胡来,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周见弋含笑看她,“好。”

“我听说骨折吃优质蛋白好得快,你别挑食,鸡蛋和虾要多吃一点。”

周见弋说:“知道了。”

“对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记得定时复诊,情况不好的话开学的军训就别参加了,万一再受伤会麻烦。和导员请个假,来年重修也没关系,身体最重要。还有,警校训练量很大,你一定要提前准备好跌打损伤的药,自己平时训练也要多多注意,千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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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说这些?”周见弋坐起身,握住她的手,“搞得跟我俩以后不见面了一样。还有两个月那么长呢,等真坐上去帝都的飞机了,你再和我交代这些也不迟。”

不会有以后了,温听晨在心地默道。

强忍着泪意,抽出手,转过头去,“你这是在嫌我唠叨吗?”

“我哪有!”周见弋笑得痞坏,“我巴不得你以后天天对我唠叨,唠叨一辈子才好!”

桌面上空荡荡的,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收拾的了,温听晨深吸一口气,把保温桶提在手里,转身朝他粲然一笑,“那,我先回家了。”

“等等,”周见弋伸长脖子,脸上是甜蜜的无赖,“亲一个再走。”

温听晨苦涩牵扯唇角,俯身贴上他的唇。

她吻得青涩却难得主动,周见弋心神荡漾,正欲揽过她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她却先他一步提前撤离。

“周见弋,我真的走了。”

周见弋有点不尽兴,但想着她明天还会再来,就先放过她,“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那……再见。”

温听晨转过身,强迫自己别回头。

第36章 心墙(4)

温听晨再也没去过医院。

周见弋打了无数个电话过去, 都是关机。

出院那天,台风再次登陆,狂风暴雨, 路边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

主治医生送来出院小结, 交代他康复事项, 周见弋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一遍一遍地拨着那个号码。

等父母办完了出院手续,他不肯回家, 闹着要去找人,打着石膏跌跌撞撞冲出门,没走多远就被小腿的痛感折磨到扶墙弯腰。

身上的伤没好透, 走路都费劲,问他出了什么事, 又倔强地咬着牙不肯说。

周槐安痛批了他一顿,态度强硬地将人押上车。

周见弋只好先回家,可温听晨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他心里惴惴不安, 打电话请储蓄帮忙去看看。

储蓄顶着大风大雨来到他所给的地址,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开门, 后来是隔壁邻居听见动静探出头来, 说这家人出国看儿子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连保姆都放假了。

他一字不差地把消息转告给周见弋。

周见弋沉默了一会儿,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应该是国外没有信号, 所以她的电话才打不进去的。”

低着头,不知是回应他, 还是安慰自己。

储蓄不忍看他自我欺骗,直接点破:“就算是这样,上飞机前她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可以联系你,为什么连一个短信都没留下?”

“可能是她走得急,也可能是她手机没电了,我跟你说过的,她继父对她不太好,说不定……说不定……”

周见弋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底气,脸上掩不住的茫然失措,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别再为她找借口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储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门被带上,房间陷入一片凝重的黑暗,周见弋曲着身体,手指插进短发里,心像灌了冷铅,坠入万丈深渊。

在家里静养了半个月,周见弋勉强可以下床走动。

周母和外婆每天变着法给炖补品给他吃,今天是鱼汤,明天又是排骨,久病在床的外公都被滋润得气色好了不少,他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大圈。

七月中旬的时候,高校陆陆续续寄来通知书。

高考填志愿时,大部分人的收件地址填的都是学校,接到快递的电话,周见弋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自己去学校领。

拿到通知书后,周见弋去找班主任打听温听晨的录取情况,季敏笑眯眯地说她很幸运,被双一流的临川大学外语学院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方萍领走了。

临川大学四个字他脑海轰的一下炸开,周见弋如蒙雷絷。

她骗他,说好一起去帝都的,她竟然丢下他独自跑去临川!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仍然不死心地追问:“临川大学??难道不是帝都外国语吗?”

季敏确认了一下工作手册上的信息,“是临川大学没错……唉!你跑慢点,小心腿!”

话音未落,周见弋就一瘸一拐冲出了办公室。

方萍能回校拿录取通知书,代表温听晨也回国了,周见弋在学校门口打上车,直奔江大南路。

这次按响门铃很快有人来应。

“谁啊?”

方萍妆容精致地出现在铁门后面,屋内人影攒动,应该是来了不少客人。

周见弋不愿打扰太深,只驻足在门外,“方老师,找下温听晨,我有话要问她。”

“你找晨晨啊?”方萍走近,“她不在家。”

“她去哪了?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国旅游刚回来么?”

方萍温柔笑道:“谁说她出国了?是我和我先生带着纯纯去澳洲看她哥了,晨晨没去。”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方萍迟疑了一下,“我不好说。”

“是她不让你说的吧?她在躲我。”周见弋自嘲地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还猜不到她的意思,那就真的是他愚蠢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那天她离开前他们都还是好好的,她明艳的笑容犹在眼前,甜蜜缱绻仿若昨天,她却一声不吭地离开,连个理由都他不给他。

这太可笑了。

方萍尴尬地笑了下,“女儿大了,心思我也猜不明白,但既然她这样交代,我这个当妈的也只照做,你多理解。家里还有客人,就不留你了,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周见弋急急叫住她,“方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报考临川大学,是您的意思么?”

方萍想了一下,“是她自己决定的,本来一早就说想报帝都外国语,后来有天她说让我带她去趟寺庙,也不知道怎么的,回来就改变了主意。我一想临大是比外国语要好些,她的分数也够,就答应了。正好她小姨在临川做生意,去那读书能有个照应。”

周见弋面如死灰,他想到那天在病房聊到填报志愿,温听晨心不在焉只是笑笑,没有跟他提过临大一句。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开他,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方老师,我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找她问清楚。”

“这……”方萍显得十分为难。

周见弋急脾气上来,抓着铁门倔强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天天都来这里等。通知书还在你手上,她总要回来拿吧?我就不信她能躲我一辈子。”

方萍愣了一下,继而无奈地笑了,“年纪轻轻,知道什么是一辈子么?”

她转身回了屋里,再折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便签,“给你吧,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真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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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办法。这是她小姨家的地址,她说是想提前适应临川的环境,顺便打暑假工赚点学费。”

周见弋仿佛溺水者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连声道谢,接过地址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打车赶往机场-

临川夏季多雨水,温听晨来这半月有余,每天晚上陪伴她下班的都是一场雷雨。

小姨的餐饮店生意很好,店里的老员工也很照顾她,就是她还没做惯端茶送水的活儿,总是笨手笨脚的。

今天不小心被顾客打翻的热汤烫伤了手背,上着班来不及处理,红痕不仅没消,反而有鼓脓的征兆。

她打着伞走在雨里,伸手去接雨水,冰冷冷的雨滴打在伤处,疼到麻木,却也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走到小姨家楼下,单元门口立着一个劲瘦少年,没打伞,浑身湿透,上衣湿哒哒地黏在背上。

背影很像他,温听晨心脏咯噔一下,盯着那边出神。

像是有感应一般,男生扭头朝她看来,温听晨看清他的脸,呼吸一滞,下意识转身离开。

“温听晨!你还要躲我?”

周见弋扎进雨里,一瘸一拐追上来,大雨很快打湿全身,小腿上的石膏也溅成了泥色。

温听晨听到他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吟,脚底瞬间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周见弋艰难地挪到她面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脖子下淌,温听晨想要替他撑伞,闭了闭眼,终究没有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来临川的路上,周见弋设想了无数遍见到她的场景,也不是想过会吃闭门羹,但当她冰冷的态度真实展现在眼前,他还是被深深刺杀。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江市?为什么要考临川大学?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去帝都的么?”

“我不想去帝都了。”温听晨撇开连躲避他如炬的目光。

“为什么?”

“季老师说我的分数可以去更好的大学,我没有必要为了去帝都而放弃更漂亮的人生履历。”

周见弋愣在原地,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无措,像受伤又找不到家的幼犬,呜咽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试图说服自己,她不过是想上更好的大学,人高处走,这没什么不对。

“好,我理解。”他颤抖着地抓她的手,用几乎哀求的口吻说:“你想去临川大学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每个礼拜都从帝都飞过来找你,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周见弋。”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复读,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等我,你等我来临川陪你。”

温听晨企图打断他,他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喃喃自语,手上的力气也变得失控。

他正好抓着她烫伤的地方,强烈的疼痛蔓延至胸口,她咬了咬唇,心一横,将手整个抽出。

“周见弋,你还听不懂吗?这不是去哪里上大学的问题,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天边划过闪电,紫色的光照亮周见弋倔强的眼睛和冷硬面颊,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夜空仿若要被炸开一个口子。

他绷着腮帮子,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温听晨强撑着最后一丝伪装,“没有为什么,当初答应和你在一起,是我冲动,因为你对我很好,我被感动了。但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把你规划近我的未来了,就这么简单。”

“感动?可怜我?”周见弋心口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到痉挛,“所以,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温听晨强忍着喉咙的紧缩酸涩,“是。”

大雨倾盆,连老天爷都怜悯他的悲伤,脸上湿湿热热,早已分不清雨水或泪水。

周见弋闭了闭眼,声音变得虚弱而绝望,“温听晨,你真真假假,到底哪一句是真话?我到底该相信哪个才是你真实的一面?”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吧,从此山高水长,祝你前程似锦,我们不要再相见了。就算再见面,也请你把我当成陌生人。”

温听晨说完,转身离开。

“好一个不要再相见!”周见弋疯了似的扑上去,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扯下那串白润的菩提子,“既然要当陌生人,那这串珠子你也不必留着了!”

雨伞跌落,豆大的雨珠迅速打湿她的发梢衣衫,温听晨眼睁睁看着腕上手串被扯断,珠子四散,落得满地都是。

周见弋把手里剩余的珠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温听晨,记住你说过的话,是你把我推开的,这一次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头!你别后悔!”

肩膀被重重一撞,温听晨跌倒在地。

她失魂落魄盯着周见弋一瘸一拐离开的身影,再缓过神来时,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爬进泥潭里,一颗颗捡起散落的菩提。

雨水太大,珠子都被冲散,她追了一路,满手都是泥。

小姨回到楼下,就看见温听晨不顾肮脏和恶臭将整个垃圾箱倒了出来,跪在垃圾堆里不要命地寻找。

“晨晨,晨晨你干什么呢!”

小姨冲过去给她打伞,慌乱地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她湿透的脸颊。

温听晨仰头看了她一眼,捧着手里地珠子,哭得撕心裂肺。

“小姨,珠子断了,珠子断了!找不到了,都被雨水冲走了!”

小姨安慰道:“没关系的,珠子断了再买一串,买串一模一样的。”

温听晨摇头,眼泪肆意,“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没有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再也不会有对她那么好的人了。

——回忆篇完——

第37章 愿与愁(1)

温听晨从梦中惊醒, 眼角湿濡,枕头也有一小片潮痕。

还是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没有倾盆大雨, 没有破败的垃圾堆, 有的只是空旷静谧和无尽的黑暗。

梦里的那场争吵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至今回想起来心口仍会绞痛,然而一睁眼,他们都分开六年了。

温听晨翻身坐起, 靠在床头缓了缓,试图将自己从回忆的梦境剥离。

伸手摸到枕下的手机,凌晨两点半, 她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原来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消息栏有孔新绿在睡前发来的微信, 说她已经返回帝都,有空一聚。

还有大学室友群里,几个姑娘从抱怨领导压榨聊到某个明星的桃色新闻, 最后问听晨怎么不冒泡。

她稍稍翻了几页, 悄然退出。

回首自己的校园时代,温听晨最喜欢的就是在临大的那段时光, 有暖心的朋友, 有引路的老师,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周围总是充满善意。

大一刚开学那会儿, 她还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到了新环境也不敢交朋友, 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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