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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在做妈妈之前,也是个?女孩子,害怕也正常。好在她听进了我的开导,很快又平静下来。
孕期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睡到半夜还忽然嘴馋过,想吃她没法吃的冰可?乐和烧烤。外面卖的不敢让她吃,我就自己想办法做,我新?开的孕妇幼童线零食,就是那时候捣鼓出来的。婉婉很喜欢,大家也很喜欢。
孩子出生后,小慕真的很可?爱,很像她,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我心都化了。”
他们?也曾期待过宝宝出生,也曾一起为?宝宝的降生高?兴。
“婉婉的确身体没有年?轻人好,坐了双月子养身体。婉婉娘家父母有自己的孩子照顾,我、小婵和我妈一直轮流陪着?她们?,还请了专业的育儿嫂。
宝宝三个?月的时候,婉婉一天?天?好了起来,在计划回去工作。接下来要交给我带宝宝,我也忙起来,尽量之后把活交给下属去做。
那天?我妈托人买的老母鸡到了,她去拿,想着?婉婉在家,还有育儿嫂,离开一下没关系。谁知道……”
但?厄运很快降临了。
石斌痛苦地闭了闭眼,“我接到小区电话赶回去的时候,地上……全是血。我甚至分不清,是她们?谁的血。”
谁都没想到,看起来很正常的余婉,会抱着?孩子一起跳楼。
“我后悔了。”石斌喃喃,“要是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要婉婉生孩子了。跟她比起来,孩子算什么呢。”
疲惫的男人恳求道,“我不求婉婉原谅,我只希望知道她在下面好不好。您如果真有本事,帮帮我和婉婉,行吗?”
石斌进门太匆忙,不知是没注意还是不小心,门没关严。
痛苦的祈求声?传出屋子,楼道里闲的没事听八卦的人们?,感情丰富的几个?人已经在抹眼泪了。
“小石重情重义,确实可?惜了。他只是想知道老婆怎么样了,这大师心肠太硬了,没必要这样冷漠地拒绝吧?”八卦群众们?怜悯不已。
叶泉不为?所动,甚至笑了一下,“你想见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但?她想见你吗?”
余婵感觉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一时却没反应过来奇怪在哪里。
石斌痛苦不已,“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也是没想到……没想到婉婉明明看起来没事,怎么会产后抑郁呢?婉婉不在了我才?知道这有多可?怕,但?想要弥补已经晚了。”
八卦群众们?听着?不住点头。
“这也不是小石的错,谁能?想到呢?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都没事,就是他家太倒霉了碰上了,小石也没嫌弃不是?我听说?小石还给产后抑郁和生病儿童捐款,要不是把老婆孩子放在心上,没必要这样撒钱啊。不在的人一了百了,小石也太可?怜了,还要这样被人说?。”
余婵气得发抖,一把拉开大门,“他重情重义可?怜,他清高?,他了不起!我姐姐不可?怜吗?我姐姐只是没了命,他可?是失去了老婆孩子是吧?!那是我姐姐自己的身体,谁在乎他嫌不嫌弃啊,我们?自己嫌弃受不了,不行吗!”
每次和石斌吵架,最后总会变成她无理取闹。这次似乎也一样,只是多了个?大师陪她一起被指指点点。
“真要这么在乎,早干嘛去了!让人怀的时候不后悔,生的时候不后悔,人没了你后悔了,虚伪!现在后悔后悔,过两年?娶新?老婆,还觉得他重感情也会宠爱妻子,什么也不耽误哈!”余婵扭头瞪着?石斌,辛辣讥讽。
余婵冲楼梯间吼完,外面安静了一会。有人小声?嘟囔,“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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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不在了,做人还是要朝前看,总不能?一直为?这个?让他忏悔吧?”
余婵还想继续争辩,却听到背后叶泉的声?音。
“你的妻子魂魄不在人间,已经毫无留恋地去投胎了,还不足以说?明,她不想再和你有联系吗?人要活在现实,要往前看没错,但?你去过了自己的生活,不要来打扰死者的安宁。死后万事皆休,如今是你后悔了,还是你想靠着?她死后还好安慰自己,你其实心里明白。”
叶泉凤眼微垂着?,显得漫不经心极了。
石斌仔细看着?她。除了态度过于平静置身事外,太过年?轻的明丽少女,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真有什么本事。
余婵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之前叶泉在果园时,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这话听起来,和过去找的那些有点本事的大师说?的,没什么区别。都只说?了姐姐不在人间无法招魂。
但?她没有问,就凭叶泉怼了石斌,她也愿意相信叶泉是来帮她的。
“没错,事后再后悔有什么用?就像现在,你根本没有为?我姐姐考虑过!人都死了,还想再利用一次,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是吧?”
余婵推开大门,比了个?手势,“现在这里是我买下的房子,我们?还有事,不留你做客了。”
石斌苦笑,“既然不愿意见我,就算了……我承认是我失职,我没想到她会产后抑郁,没发现她笑着?的时候心里很痛苦,但?小婵,婉婉已经不在了!她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姐姐才?去一年?,你成天?都说?自己深情自己痛苦,实际什么事都没干,是不是你为?了巨额保单害死了姐姐?”余婵冷冷看着?他。
石斌怒了,“你说?我害死了婉婉,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怀疑我,你不一样也有嫌疑?你那会儿创业资金不足,保单的钱你可?没少用!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你独吞是不是?!”
余婵脸色唰地苍白如纸。
石斌双目赤红,像濒临绝望的困兽。他急促呼吸两下,慢慢又平静下来,叹了口气,“小婵,你是婉婉的妹妹,也是她这么多年?照顾长大。我们?几乎把你当我们?的孩子,做什么,都没关系。但?你不能?这样戳我的心。”
他像忽然老了许多,“如果你真要这样想,是我的关心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明天?婉婉忌日,扫墓的时候再见吧。这位大师,无论可?不可?以见到婉婉,小婵只是病急乱投医,现在也没多少钱了,希望你不要乱来。”
石斌最后的话,就像真的担心余婵被骗一样。他唉声?叹气地离开,十分无奈的样子。邻居们?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一哄而散。
无论他是尊重、祈求还是警告,叶泉都不为?所动。
石斌情绪变动极为?激烈,感情爆发感染力很强。但?……就像一张演员的面具。
余婵关上门,也是一身疲惫,“抱歉,耽误了时间。大师,现在可?以开始找我姐姐的魂魄了吗?还是要等到晚上?”
余婵记得之前大师们?招魂做法,都是午夜才?开始的。
叶泉摇摇头,“不需要。你在屋子里走一圈,让我看看就行。”
余婵一头雾水,按要求每间屋子转了转。最后一间,站在罩上防尘布的主卧门口,她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甚至有些迈不动步子。
“可?以了。”叶泉越过她,走进房间。
主卧里大床边婴儿床、奶瓶玩具和相框之类的,都还像一年?前一样,位置都没变过。只要揭开防尘布,似乎这里的主人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很快还会回来。
床头像很多婚房卧室一样,挂着?婚纱照。屋子里少有的没被扣住不忍看的照片上,拿着?捧花的女人靠在丈夫肩头,和他一起幸福微笑着?,期待着?未来。
女人手中的红玫瑰,红得仿佛要滴血。
叶泉轻轻一推,摘下照片,放在旁边。
住了几年?,照片就在墙上挂了几年?。背后的墙面颜色都比其他地方鲜艳些,照片背后积了一层灰,显然没人摘下来过。
“扶好,站稳。我要打开看看这面墙后面的东西。”叶泉看着?一脸茫然的余婵,多叮嘱了一句。
叶泉一没算卦二没拿罗盘三没做法跳大神,看起来路数实在难懂,余婵只能?安静跟着?。
这句余婵听明白了,赶紧道,“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承重墙。我问一下物?业,找施工队来……”
“不用找人。”
叶泉摇摇头,手按上墙壁。
手掌骨肉匀停,指节修长,漂亮得像是一件需要珍藏、小心照料的艺术品。按上去没用什么力,好像只是贴在墙壁上。
下一秒,墙面忽然响起微弱的咔嚓声?。
咔嚓、咔嚓——
响声?越来越急,连成一片,细小裂纹从叶泉掌心蔓延,越裂越多。
整面墙抖动着?,终于到了临界点,哗啦倒下。
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她到底找到了什么人啊!
余婵张大了嘴巴,呆滞得说?不出一个?字。
几秒前还完整的墙面,瞬间裂开一个?长方形大洞。恰好只有床头宽,叶泉手掌位置那么高?,所有崩碎的墙砖都向后砸落,没有一丁点落到这间屋子里,激起半点尘埃。
宛如,叶泉只是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一阵满是灰尘味的风从破洞卷进来,掉落的墙砖后,一起落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叶泉控制的力量范围相当精准,一掌下去,墙面碎裂,原本砌在墙内的木盒,却连边角都完好无损。
叶泉伸手接住,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是个?用稻草和发丝一起扎成的巴掌大人形。
朱砂黄符贴在稻草人身上,却贴得不怎么紧,盒子刚打开,就晃了晃,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了。盒子晃动时,稻草人身体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摩擦声?,像装了什么东西。
稻草人头顶和四肢分别钉着?一根似木非木、非金非石的黑红色钉子,草人心口上,蘸着?干涸的血迹,写?着?一行姓名与生辰八字。
正是余婉的。
盒子打开的瞬间,屋子里忽然冷了下来,余婵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她在叶泉身后,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只看到叶泉从墙里拿了什么,还以为?是砖头。
屋子冷得奇怪,余婵想到了什么,声?音忍不住放轻,像生怕惊醒一个?梦,“我姐姐的死,真的有问题?”
她纠结、痛苦,苦苦寻觅了一年?的答案,似乎即将浮出水面。
叶泉看着?盒子里被死死钉住的稻草人,没回答余婵的问题,反而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事。
“过去你找玄学人士来这里时,石斌也会来找你吗?”
“最开始他也会经常找人来看,后来就少了。”余婵摇摇头,努力回忆,“半年?前开始他就不再找人,我找来大师们?看的时候,差不多……七八次里他会来劝说?一次吧。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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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了。”
叶泉点点头,“那就对了。”
余婵越听越迷糊,终于没忍住,上前探头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余婵忍不住惊呼一声?。她这才?发现,叶泉手里哪里是砖头,分明是个?看起来就邪气的稻草娃娃!
想到自己住在这里时,墙里还有个?娃娃,余婵就背后发凉。尤其是看清上面写?的是姐姐的名字时,一股怒火窜了上来,“是谁?是不是石斌?他用了什么邪术诅咒了姐姐?!”
过去没觉得奇怪的细节,随着?叶泉的问题引出,瞬间成了证据。
余婵愤怒极了,“好啊,这面墙从装修时就没动过了,没想到他心机那么深沉,那么早就开始害姐姐。出事了难怪不敢住在这里,来劝我,也是怕被发现他用了邪术吧!”
叶泉轻轻点头,拿起稻草人头上的符纸,“过了零点,就是余婉的周年?忌日。他不想出意外。”
揭开符纸,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阴气,乌黑如云,滚滚涌出,瞬间占满了整个?屋子。
一声?不似人的尖叫从阴云里响起,饱含怨恨愤怒,在耳边猛然炸开。
余婵本能?地捂住了耳朵,却在下一秒放下。她努力看着?什么都没有出现的四周,眼睛亮了起来,甚至往前走了两步,期待地呼唤:
“姐姐?姐姐是你吗,你回来了,我是小婵啊!”
灯光开始滋滋闪烁,一身血衣的影子在黑云若隐若现。
女鬼四肢僵硬地立着?,手臂弯曲,像抱着?一个?孩子,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长长的黑发披散,看不清五官,只有血红的眼睛格外清晰,恶狠狠地看过来。
叶泉挑了挑眉。红衣厉鬼,倒是少见。
电光火石间,红衣女鬼动了,却不是像余婵希望的那样回应她。
“嗬嗬……”红衣女鬼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嘶哑声?音,黑发瞬间变长,每一根都像针尖一样尖锐锋利,铺天?盖地地冲过来,封锁了所有可?以躲避的方向。
完全是想要余婵的命!
第34章 坠亡案(四)
密密麻麻的黑色针尖头发四面包抄,张牙舞爪地急速俯冲下来,没放过站在对面的任何一个?人,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叶泉不耐烦地抓住一把头发,轻轻一拽,“老实点。”
像抓住了缰绳,原本站在黑云里的红衣女鬼,完全无法自控地飞了起来。
啪叽一下,女鬼顺着头发的方向摔到叶泉面前。
四肢僵硬的女鬼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呆呆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什么?飞起来了!
“嗬嗬——”
女鬼愤怒地挣扎着,叶泉不耐烦地又甩了几下。
啪啪!
骇人可怖的女鬼像麻袋一样,被抡着头发甩来甩去,哐哐砸在墙上。本该没有实体碰撞不到墙面无法受伤的鬼魂,却像真的被暴打了一样,不断撞上墙,发出痛苦嘶鸣。
她的气息慢慢弱下去,漫天黑发失去了控制,全都委顿在地。
啪——
女鬼无力挣扎,又一次摔下去,趴在地上再没爬起来。由于四肢过于僵硬,趴在地上像一只小乌龟,四肢滑来滑去,就是翻不过来站不起来。
本来只是包围叶泉方向的黑发,再被划拉几下,直接把?女鬼包成了个?粽子。
叶泉蹲下戳了戳粽子:……看起来有点傻啊。
叶泉另一只手拿出装着稻草人的木盒,在女鬼面前晃了晃。
“啊——”
呆滞的红衣女鬼瞬间高声尖叫,阴气暴涨。
闪烁着金属光泽看起来无比坚硬的发丝再次蔓延,绞成坚固的绳索利箭,嗖地扎向叶泉。
剧烈波动的阴气冲刷下,余婵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越来越暗。不知不觉跨过了某个?临界点,她打着哆嗦,眼前的昏暗里,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尖锐箭矢。
她几乎能感觉到箭尖传来的阴森寒意。
“啊!”余婵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后退。但想到姐姐还在前方,又停住了脚步,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
“我?让你动了吗?”叶泉啧了一声,漠然抬手握住黑发绳索。
迅疾俯冲的黑发被握住的瞬间,再不得寸进一步。
叶泉轻轻一捏,清脆的金石交击声中,这束黑发从被握住的位置,像变成了薄脆的玻璃,寸寸崩碎,连纯粹的阴气都没有留下。
仿佛无穷无尽般的黑发,不到两秒就从根部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长着密密麻麻黑发的红衣女鬼,头顶突然秃了一块。女鬼趴在地上,手僵硬地抬起来,茫然地摸了摸头发。
又摸了摸。
叶泉拎起红衣女鬼缠在身上的头发,“现在,能听?懂话?了么??”
女鬼捂着秃了一块怎么?也恢复不了的脑袋,趴着没动。
即使是智慧低的野兽,被揍吃了大亏,也该学会一点听?话?了。
虽然红衣女鬼脸色很难看,但余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的姐姐。
余婉密密麻麻黑发下,惨白头盖骨裂着一条条缝隙,被黑发遮住大半的脸上也有蛛网般的纹路,像碎裂后重新被拼了起来。红裙是坠楼那?天穿的衣服,曾经是白色的,似乎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余婵看清了女鬼青白脸庞上的茫然,心疼地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姐姐,只是已经人鬼两隔,姐姐似乎完全认不出她了。
“姐姐……”余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看着叶泉的暴力,她不敢阻拦拖后腿,只能努力帮姐姐说?话?,“大师、大师别生?气,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本心肯定没想害人,都怪石斌那?个?王八蛋!您肯定有办法让她恢复的对不对?”
姐妹俩一个?满脸心疼,一个?委委屈屈趴在地上,乍看之下,仿佛殴打猛鬼的叶泉才是什么?恶势力。
红衣女鬼听?到声音,眼珠动了动,隔空盯着余婵。余婵惊喜不已,“姐姐,你发现我?了,我?是小婵啊。大师,姐姐这是怎么?了?”
“别离她太近。”叶泉踩住一束头发,拿着稻草娃娃检查,顺便提醒了一句。
红衣可不是死亡时穿着红衣就能成为的厉鬼,是怨气煞气染成的,红得发黑,阴气几乎要?滴出血来。
厉鬼已经被怨恨改变,不能完全看成生?前那?个?人了。
叶泉漫不经心对着对面扬了扬下巴,给余婵找了点事做,“她暂时还认不出你是谁。你看看隔壁是什么?。”
藏着盒子的这面墙从中间隔开了两套房,墙砖掉落前,余婵还在想,要?拆墙的时候得给邻居说?一声。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这才有空去注意隔壁。
“……怎么?是空的?”
从莫名?昏暗的灯光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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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对面没有开灯,好?在还是白天,屋子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能看清大概的东西。
一看,余婵就发现不对劲了。
对面邻居去年闹过好?几次,嫌弃和她住同一层晦气,最后给了些补偿把?人送走。
按理说?,对面既然住了人,该有些家具的。但对面的屋子,除了做了基础的装修外?,大白墙家徒四壁,看起来白惨惨空荡荡一片,仿佛一个?空壳,根本没有多少住人的痕迹。
风一吹,长久无人居住积累的奇怪味道就卷着灰尘涌了过来。
余婵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不太确定地问道,“对面、对面有问题?”
余婵忽然想起。
要?不是当时已经买下了这套房子,另一边果?园和为姐姐找大师花的钱太多,已经没钱买第二套,余婵本心是想着干脆把?一层都买下来的。
租下之后,有着姐姐住过的屋子,抱着等姐姐回来的念头,她就不会去住隔壁的房子。考虑对面也是一家人在住,余婵租下来之后,甚至没去看过。
“对面是个?笼子,锁住了阴气,也藏起了这玩意。”叶泉简单解释,轻轻捏着稻草人,把?娃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带手帕了吗?袋子也行。”
余婵脑子一团浆糊,蹲在姐姐身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摸出一包纸巾打开,托到叶泉面前。
叶泉拨开稻草人身后的编织缝隙,抽出一个?红色的纸卷。
纸条质感很奇怪,不知放了多久,依然保持着诡异的湿润、柔软,仿佛活物,被一缕细软的头发束着,打了个?结。
很短,还没手指长,像绒毛一样细的头发。
纸条抽出时,带着稻草人身体里的东西沙沙作响,卷出了一点,落到纸巾上。
灰白色的粉末,带着烧焦的气息。
余婵隐约感觉自己闻过这个?味道,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奇怪的是,取出之前,稻草人身体里的粉末,一点也没粘在湿润的纸卷上。像是并存却又格格不入的两种东西。
纸卷取出后,洒出来的粉末却黏了一点在纸卷边缘。
被揍了之后学会保持安静的红衣女鬼,突然再次挣扎起来,“嗬——!”
她声音嘶哑,含糊不清地喊着,“宝、宝宝……嗬嗬……宝宝!”
女鬼哐哐撞着头,竭尽全力试图从叶泉脚下逃出来。反过来紧紧束缚住她自己的黑发,挣扎下成功散开。
女鬼惨白的脸上淌出两道血泪,以活人无法做到的怪异姿势直直向上抬头,颈椎仿佛被折叠,眼睛直勾勾看着叶泉。
准确的说?,叶泉手上的娃娃。
“宝宝……死死死死!”
闪电般甩出的头发,在叶泉眼里慢得和老太太过马路差不多了。
叶泉慢悠悠抬手,拦住再次冲来的头发,反手一巴掌糊到女鬼脑门,把?奇行种状态的脑袋重新拍回去,和地面亲密接触相亲相爱。
“丑死了。脑子太久没用不好?使就别吵吵。”
叶泉冷漠地踩住女鬼脑袋,抖了抖稻草娃娃,从背后拨开的缝隙里,沙沙抖出了一堆灰白色粉末,里面还掺杂着一些小小的被敲碎的白色碎块。
随着粉末被倒出来,被踩在地上的女鬼挣扎幅度越来越小,逐渐停下了。
余婵越看越眼熟,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骨灰?”
“准确的说?,是你姐姐余婉的一部分?骨灰。”叶泉给出肯定的答案,抛出新的惊雷,“这种娃娃我?恰好?见过,是一种替身娃娃。不过不是这样用的。
“体内的纸卷写?的是你外?甥女的八字,用她的胎发绑住,浸透亲生?父亲的血液,代表她存在在这里,让寻觅婴儿的术法全都指向这里,本该是用娃娃替身给她留下生?机。体外?的是巫蛊的写?法,却是用亲人的血液诅咒,针对一个?死人,牢牢钉死魂魄,禁绝轮回,让厉鬼无法复仇。”
叶泉很少这样仔细辨认术法的作用,也懒得费那?个?劲,但不代表不能看。世间万物万法,知晓规则后一法通则万法皆通。
不过……要?不是还想留着鬼魂,她早就连阴气带稻草人全都砸干净了事。
余婵听?得似懂非懂,“那?是说?……宝宝还活着?”
“死了。”叶泉无情地戳破幻想,“只是掩藏而已。一生?一死两种术法嵌套着,死气掩盖生?气,生?机引走死意,互相遮掩生?死,招魂和寻找自然无法起效。而你姐姐被体内的孩子气息吸引,又感觉到始作俑者的血液气息,被替身娃娃欺骗,一醒来就要?杀死持有者和血液牵连的人。
要?说?生?机,真正的生?机,是试图用这个?逃掉复仇的始作俑者。”
叶泉说?到最后一句,嗤笑一声,“梦做得倒是挺好?。”
余婵被叶泉扫了一眼,打了个?哆嗦,突然意识到,“血液牵连……是,是我?吗?”
叶泉肯定地点点头,“她心口写?字的血,是你的。这只娃娃,是在她坠楼后锁魂放进来的。厉鬼苏醒后,你离这里最近,又带着气息,厉鬼神?志本就混乱不清,你就是那?个?倒霉替死鬼。”
说?到这里叶泉就有些无语,“血液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给别人的吗?”
余婵尴尬地笑笑,为了找到姐姐,她什么?办法都试过。
大概,石斌就是在那?时候串通某个?大师拿走的她的血。但实话?说?,如果?重来一次,如果?说?需要?她的血,余婵大概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提供,只求一点可能。
尴尬一瞬后,就是后怕和气愤。
“他是要?姐姐亲手杀了我?,好?让他脱身啊……大师,那?,那?现在怎么?办?宝宝现在在哪?”
“在石斌手上。”
石斌一来,叶泉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阴气。只是还没确定是什么?。“这是在故意造鬼,母子鬼,大凶。”
“宝宝……”地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尖利的鬼叫,不再那?么?刺耳。
“余婉?”叶泉没挪开脚,淡淡问道。
女鬼轻声应了,“是。谢谢大师叫醒我?。”
第35章 坠亡案(五)微恐怖
“姐姐!”余婵惊喜地蹲下,伸手想去扶女鬼,地面散落的黑发晃了晃,挪开一小截距离,恰好?避开余婵。
余婵神色一下子低落起来。
叶泉挑了挑眉,松开对?女鬼的压制,“起来吧。还记得是怎么死的吗?”
余婉撑着地面飘起,僵硬的四肢一卡一卡,像一只木偶逐渐活了过来,青白脸庞上不再全是茫然,有了些理智痕迹。血红的眼睛里恶意收敛,却?不像照片上一样盈着温暖微笑,只有一片冰冷。
余婉诧异地看着叶泉,“你这就放开我,不怕我跑了吗?”
叶泉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跑了,就再抓回来呗。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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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对?自己?强大?实力的笃定。
说得轻松,但亲身/亲眼经历过?暴打的姐妹俩,谁都没有试试或者让姐姐以身试法的想法。
余婵小心开口,“姐、姐姐,你冷静点,大?师是来帮我们的。”
余婉没看她,直勾勾看着叶泉,“我要杀了他。”
“哦。”叶泉不在意地点点头。她懒得继续站着,拍掉防尘布上的灰,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听,“所以,想起来是怎么死的了吗?”
余婉:……
余婉被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哽了一下。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她只好?开口回答问题。
见她半天还在措辞,余婵顾不上难过?姐姐对?自己?的冷漠,终于忍不住问,“姐姐,警方?说你是产后抑郁自杀,石斌骗了他们,他们错了对?不对??”
“我确实得了病。”余婉冷静回答,“只从行为讲,也确实是自杀。”
余婵错愕,“什、什么?”
余婉向来对?未来有着规划,也愿意付出努力争取达成想要的未来。
从带着妹妹摆脱家里的束缚,到考上大?学,边赚钱边读到博士。再到恋爱,结婚,生子,规划的未来一个个完成。
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完全凭努力做到。
开始备孕前,余婉仔细查过?怀孕的危险。她站在了难以抉择的分岔路口,一面是从怀孕到生产后一年起步的不可控的未知风险,一面是她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余婉最?终还是想要个孩子,为了将影响减少到最?低,她在国外参加学术研讨时?,投保了一份巨额保险。余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怀孕影响崩溃,但她做了能做的所有准备。
和国内不同,这份保险时?效三年,只要经过?了一年的免责期限,即使在之后崩溃自杀,也会赔付。
余婉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份保险的存在。
但如果她真的出事,保险就是她留给重病的自己?、或者死后留给世界上最?在意的两个人的最?后东西?。给带着孩子的丈夫,也给她最?亲爱的妹妹。
怀孕后,余婉越来越难受。她曾恐惧的水肿、妊娠纹、精力不足、无缘无故情?绪波动……纷纷出现。
余婉开始想放弃,不想生了。
丈夫柔情?蜜意地哄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都没事,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现在打胎太?危险了,忍一忍就过?去了。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做。我给你涂润肤油,晚上捏捏脚好?睡觉,好?不好??”
听起来挺体贴安慰,尽管余婉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但也确实放弃了打胎。
余婉冷冷地说,“在我精力不济的时?候,石斌发现了那张保单。我没发现,他在诱导我的不安。”
失控就此开始。
余婉已经不年轻,怀孕反应在她身上格外明显。孕期的折磨和若有若无的精神影响,诱发了她的恍惚和抑郁,一度甚至没办法接受自己?有了个孩子。
生产大?伤元气,余婉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只有丈夫和妹妹。
妹妹怕别人不尽心照顾,陪着她度过?了最?难的第一个月。看到婆婆的忙前忙后精心照料,妹妹逐渐放心,在余婉和石家一家人的劝说下,妹妹慢慢回去忙起了自己?的事业,来的频率慢慢降低,最?后一周才来一次。
余婉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她深陷在情?绪的泥沼里,努力自救恢复。
消耗的精力让余婉顾不上在意逐渐敷衍的婆婆,顾不上丈夫在旁人面前的唉声叹气,也顾不上思?考丈夫暧昧的蛛丝马迹。她没能立刻意识到,身边体贴的丈夫已经变成了豺狼,泥沼在不断扩大?,自救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余婉终于说到了死亡那天,“孩子长?得很快,还有几个月就会到处爬了。为了防止碰到意外,宝宝和我住的主卧门外,装了一道临时?栏杆门。买的有点早,我还笑他准备得太?多太?紧张。正常情?况下,我抱着宝宝出门不会受影响,可以抱着宝宝在屋子里走一走,运动一下。
“但那时?候,我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我没办法判断距离,只是按每天出门的习惯,记得门打开很简单,出门时?拉开,跨出去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似乎走了很久,门槛也好?像变得很高……死后我才明白,因为那天,那道栏杆门被拆掉了。”
最?后一句,余婉说得很慢很慢,几乎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淬着恨意。
余婉抱着女儿,一起去运动,去做每天都要做的事。
主卧从床到门口开门的路线,和走到客厅拐个弯去窗户边的路线,几乎完全相同。她意识不到,自己?打开的不是门,是十七层的窗户。
即使有人拍到全程,也只能看到是她自己?打开窗户,抱着孩子跳了下去。
与旁人无关。
余婵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如此简单,如此恶毒。
谁会去在意一个小门?只需要复原,一切就天衣无缝。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余婵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叶泉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
“我该留下照顾你的,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竟然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你的确产后抑郁心情?不好?……”
余婵这才想明白。
石斌让别人觉得她发疯、她过?分而他无辜可怜,这套手段,和他无奈倾诉姐姐产后抑郁精神不好?的时?候,多么相像。
她照顾姐姐一个月,离开月子中心回家后,慢慢来得少了。也是因为石斌明里暗里让她意识到的,她来的时?候会提醒姐姐生产那天的痛苦、虚弱,姐姐见到她没那么高兴。
姐姐也说,希望她回去做自己?的事。
余婵希望姐姐能早点好?起来,于是不再每天都来。
也错过?了发现余婉精神已经不太?好?的机会。
后来姐姐出事,余婵才知道姐姐的笑容后或许是“产后抑郁”。
但那是她向来坚强又强大?的姐姐啊。
姐姐从没有彻底被疾病击垮,在努力恢复,只是坏人太?坏,算计了她。
余婵又难过?,又愤怒,但看着姐姐冷冰冰的侧脸,她握紧了拳头,没有再打扰姐姐的回忆。
“他为了那张保单,要我的命,其实我可以理解。”
余婉轻声说着,血红的眼睛又涌出了血痕,“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害小慕?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竟然拿小慕炼成了小鬼!”
无知无觉走向死亡的鬼魂,死后才意识到危险降临,后悔与怨恨让她瞬间变成了红衣厉鬼。
本该暴走复仇引来鬼差的厉鬼,却?没能逃脱提前准备好?的锁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走,死不瞑目的自己?也落入仇敌手中。
婴儿出生满六个月之前,和母亲天生的联系更强。她们本就是一体的。
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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