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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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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危泣

吴淼微微垂手, 他明白皇帝常年幽抑,一旦看到一丝收回权力的希望,便心情激荡, 期望能够做一番大事业。吴淼对此也不忍出言相压,毕竟换做是他, 也无法在那个位子上处理得更好。但如今这个机会看似很大, 可是诸多方略推演下来,贸然向陆家动手、甚至直接与陆家兑子都不算最好的方法。

虽然苏瀛在会稽方面略得先手,但是整体控制仍有不足。如今苏瀛执掌荆扬, 又假江州,主要仍是以荆江两地战略上形成对

扬州的钳制。但随着西北等地的安定, 日后魏国大战略方向乃是楚、蜀,所以必然会围绕着荆江进行争夺。如今苏瀛以家世和实力来说, 掌握扬州已是勉强,来日荆州、江州的权柄必然会被世家拿下。此时借会稽向陆家发难, 倒不如抓住时节,将荆、江人选运作成亲近皇室的世家抑或是荆州本地的寒门武将。

不过, 这一番建议, 从根本上还是要从皇帝手中分权,他也没有把握让魏帝完全接受。

“照澄。”魏帝第一次呼了吴淼的表字,“都说帝王之权上至朝堂, 下至黎民,无所不能,无所不有, 偏偏这数载春秋, 都是你们吴家选帝王。”魏帝见吴淼又要跪下,连忙将他按住, 继续道,“或许你从来不把朕视作你的君,朕也从来不把你视作朕的臣,可是照澄,朕也是即将花甲之人,下有弱累,你也是暮年不易,苦守独子。百年之后,无论权力皇位,还是高官名禄,一样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统一或许不能,但至少你我要留下一片稳固的山河给后辈们。这乱世,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吴淼听罢,早已双眼湿润,锒铛跪地,双手将奏报呈还,顿首道:“陛下所言,愧煞臣也。陛下恩德,臣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万一。”

魏帝亦俯身将吴淼扶起,诚恳道:“朕不妨给你交个底。更化改制,朕不会让陆家插手,这也是朕希望你能担任司徒的原因。改制的事情,虽然现在不急,但是大的方向也该划出来了,这样朕还能在有生之年给太子凑出一个稳妥的班底。所以司徒有任何想法,还望直言。”太子归来后,长安会进入一个平稳的执政期,类似今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他已至沉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在世家庞大的架构内动刀子,是他作为父亲有生之年应该担当的责任,而新君的任务是抚平伤痛,收揽人心。且在此之前,他有必要试探一下这位外朝魁首的态度。

吴淼心重重一跳,慢慢抬起了头,目光扫及魏帝搀扶他的手,这双手曾把他追随过的储君推向败落,也曾写下命贺祎不要将军务交给自己处理的上谕,这双手在乱世与朝争中打压过自己,却也保全过自己。这原本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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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让浸淫权场多年的吴淼启齿直言,但魏帝的策划与打算让吴淼犹豫了。

削强藩,削强臣,打击世家,修改军制,集权二字他早已看的明明白白。但是加强禁军、削弱方镇却需要一个过渡。一个好的改革,是要对原有的制度化繁为简,去冗裁杂,在时间的酝酿下巩固既有的良政,并且缓和去除稗政时给既得利益者们带来的阵痛。一味地巧立名目,创造新的法令,大刀阔斧地整改,不仅不能提高制度的运作效率,反而会让所有阶层惊慌失措,被损害的既得利益者还会发动更可怕的反噬。这对于世家执政已久的魏国毫无好处可言。

更何况吴家世代将门,官至太尉,到了他这一代已是司徒加身,名望俱极,一话一言,所关乎不仅仅是吴氏一门荣辱,更代表着大魏武官们的利益。加强禁军,点将轮防,不仅仅是吴家,整个大魏的武将的宿命,从此往后便只能任人驱驰,待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日,竟也毫无立足之地了。如此改革,走向崩溃的不仅仅是国库里的钱粮,还有人心。

于公于私,他今天必须要试着打消皇帝这个念头。

“那臣便从这封奏报说起。”吴淼下定决心道。

魏帝点了头,命刘炳再添灯盏,道:“司徒请讲。”

吴淼垂首道:“臣先前僭居太尉之职,尸位素餐,这几年不悉军务,具体情况,可能舞阳侯了解的更多一些。为免失之偏颇,臣只将奏报内容与先帝的延和二十五年相比。如有漏误,恳请陛下指正督导。”

待刘炳添灯之后,吴淼将奏报双手展开呈到魏帝面前,继续道,“漆县、汧县、淳化皆在长安之北,傍陇山,依渭水,近托京畿,远避战乱,官道又修的极好,可谓四衝八达,无不可至,是我大魏枢纽之要。而按我大魏军例,各地的军队调离本郡,其经费粮饷由本郡支出,长安方面,朝廷也会向这些将士发放酒肉钱,以励军心,而经过的其他郡县,各郡的度支部还会单独发放一份补贴。自贺氏崛起之后,缕缕因有事而操纵关陇世家出兵,名义上是问责中枢或是威慑地方,但出兵时,京畿四周郡县互相走动,领取双份补贴,事或未平,利先自肥。仔细一算,与延和二十五年的四郡军费开支相比,其数目之大,实为惊人。”

“这么大一笔开销,最终的去处,总不会是兵家子。”魏帝一边踱步,一边皱眉道。

“陛下明鉴。”吴淼道,“郡国兵仰赖关陇给养,国库、地方财政疲弱,则需各家捐输。捐输钱粮若日后不能补齐,国家则难免要授权地方,如若不然,则需在雍州本地收税维持。收税以户口计,荫户不在上缴赋税的人群之内,郡国兵拿到的财収最后也都以各种方式返还家中,以支持赋税可家用开支。久而久之,士兵更依赖出兵牟利,不堪重负的民户或入军籍,或成荫户。关陇世族与地方不断瓜分事权,国家不断地欠债,进而在日后的动乱中瓜分更多的事权给予地方。这原本兴国强兵的政策,反倒成了积弊之举。”

说到此处,魏帝的脚步忽然急停而止,崔谅,先前崔谅盘踞在京畿附近,想来和关陇各家也并不是没有利益往来,关陇世族、乃至于当时执掌淳化的陆放,对崔谅之祸不是没有预判的。

吴淼继续道:“这是当年中书令王叡提出的政令,又加以新税制作为支撑,开支平衡,与诸国作战十年,不成问题。汉中王氏并非关陇世族,汉中自给,阴平侯早已势大,事实上,也未瓜分更多事权。问题还是在太过频繁与不必要的出兵上。”

“渭水涨汛,世族决堤,百姓流离失所,三辅出兵维护治安。西北凉王异动,世族愤而慨之,耀兵于陇下。中枢偶然问责地方,地方出镇请辩,京畿震动,各家汇兵于三辅。此中种种,皆因京畿附近不安,中枢方镇失和,以至于关陇地区有着频频出兵的理由。”

“臣仰赖陛下栽培呵护,曾在军中任职数载,伏睹所存戍兵健儿,疲羸者多,健勇者少,衣服贫敝,饭食疏薄,日思夜想,无非天伦,朝念暮盼,唯有归家。而世家作梗年岁已深,命将兴师,相继不绝,空劳士马,虚费粮储。责问则獠牙毕露,安抚则变本加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依臣拙见,此次陆氏之举,对于稳定关陇,大有裨益。中枢不应在此与其强争,不仅要给予安抚,更要给予支持。”

说到此处,魏帝忽然一手止住,命令刘炳道:“去命人来做笔录。”约莫片刻,便有两名文吏跪在外殿,铺展纸笔,研墨书写起来。

吴淼道:“兴修水利非一日之功,朝廷只有支持陆氏之政,来日才有可能插手京畿水道。此次会稽突围,不宜用来解救李氏,解救卫尉,更不宜用来直接问责陆家,而是要围绕京兆尹一职乃至荆州、江州的布控来做文章。”说完,他用余光看了看魏帝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知公有何计?”魏帝面色和霁,语气甚是恭敬。

吴淼确定无虞之后,方道:“臣请调臣下旧部,遣赴荆江,并调陆冲任职东曹掾,参议荆、江方镇人选。”

这是吴淼的肺腑之言,却也不是。他小心翼翼了大半辈子,从先帝即位至新君登基,他在长安与疆场上的刀光剑影里伫立多年,毫发无伤。就连错保凉王这样的政局劫难,他也力挽狂澜,熬了过来,他真没必要冒险说这番进言。他知道这番话落在魏帝心里会有怎样的观感。他永远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可是今天他必须要给大魏江山、赳赳将士一条后路。吴淼言毕后,重重跪地,深拜道:“罪臣愚见,所言谬误之处,恳请陛下责罚。”

魏帝却急忙命刘炳将吴淼扶起,笑着道:“公本直言,何罪之有?”又命内侍将所抄录另誊写一份入库备案,最后转头向吴淼,犹豫道,“陆冲本有散骑加身,转为东曹,似是卑用,不妨改入吏部?”

吴淼听罢不乏心中叹息,只有将陆冲至于自己的东曹掾下,来日才能控制此人,直接通过荆江人选向会稽本土出刀。陆冲的散骑出自皇帝之手,此事若不假以皇帝批准,势必不能成。转入吏部看似对官员任职有所影响,但职能上最多只能在阀阅上做出选择建议,效果会大打折扣。皇帝之所以会这么做,到底还是怀疑自己与陆家有所勾连,于是也只好恭谨道:“臣遵命。”

吴淼复拜谢恩,稽首祝祷后,方由刘炳领出殿外。此时外面早已春雨初霁,清风和露,大殿穹顶之上,霞光潋滟,不远的天空处便是无数盏孔明灯一片斑斓,当真是庄雅尽在,风流无匹。那是京畿民众所放的祈福灯。

吴淼匆匆行了几步,只觉得眼前恍惚迷乱,脸色早已惨白如纸。刘炳见状忙上前照看,话还没问,只见吴淼忽然紧握着他的袍袖,泪流满面,神色凄惶,声音几近哀求道:“若他日吾有不测,或因今上,或因陆家,届时还望刘正监保全我犬子一条性命。”

刘炳惊惶,不知吴淼为何发此语,先忙将人扶起,低声道:“鄙人受先帝知遇之恩,若力所能及,必然在陛下面前说话,若力所不及,还望司徒勿怪。”说完,刘炳才命几个素来与自己亲厚的内侍送吴淼归署,自己径回永宁殿去了。

刘炳回来时原本存了十万个小心,见殿内气氛如常,方命人去耳房换了茶盏来。魏帝端起茶,却不急饮,沉默许久,直到角落里的风炉重新发出哔驳的声音之后,魏帝方满目阴鸷,冷笑道:“其心可诛!”

风停雨静,刘炳只觉得更漏中的水滴声却比往日更摄人魂魄。因刻木难对,因君心难测。

第266章 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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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在得到会稽的消息后也不得不重新做调整。原想借由京兆尹之位来和黄门北寺狱进行掰腕, 如今已不是最好时机,陆家尚在抨击的风评上,也不可能再谋求一个掌控京畿的两千石高位。一旦她有所强求, 不仅会受关陇世族回身打压,也是有悖先前所营造的世族荣誉感。

虽然时下各方已不同意她拿下京兆尹, 但她也不准备将这些世家子弟的性命拱手交付他人。那些身陷囹圄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参选京兆尹, 如果这个位置落到了他人手中,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分化这些世家,去谈条件。一旦在审讯过程中有瑕疵, 一定会被魏帝等人抓住机会,彻底击溃世族的联合。先前通过渭水畔百官共救汛灾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荣誉与信仰, 也都要付诸东流。因此,她宁可不要政治回报, 也必须借此巩固这场已是斗争的劳动成果。

由于京兆尹的缺失,在后续很长一段时间内, 黄门北寺狱是永宁殿动乱一案的唯一司法机构。陆昭知道那一场虐杀因何而起,那些世家子弟何其无辜, 但由于黄门北寺狱由皇帝直接执掌, 完全可以清洗当时人证物证,这件事就注定不能从真相下手。

“真相只有一个,但价值却能有所选择。”陆昭临时找到了庞满儿, 她必须打造一个事件,引起足够的关注,“想办法作一首诗或赋, 若是诗, 歌行体最好,要讽刺, 要隐喻,主体也要足够弱。”

庞满儿也知陆昭打算在舆论上出手,对于黄门北寺狱关押“党人”一事也多有准备,有赋有论,便交给陆昭一一阅览。

陆昭看了一遍却笑了笑道:“赋是好赋,论是好论,唯一不足就是太讲道理。”

“怎么,讲道理却不好了。”庞满儿也是满脸疑问。

陆昭却道:“讲道理虽好,却无法引起时人太多关注。真相只有一个,道理只有一个,就算能够形成舆论的风暴,也很难持续。就拿此案来说,殿中的真实情景如何,谁对谁错,只有一个答案。要想把舆论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就要提出另一个能引起时人关注的价值,比如这个案子这么断好不好,这样处理犯人是否合适,价值判断不同,争议就越多,一旦掀起舆论大潮,就难以打压。凌驾于事实之上的是是非,而凌驾于是非之上的是恩怨。”

陆昭说完,也起身去架子上帮庞满儿翻找诗书,寻找合适的议题。

“主体既要弱小,要反讽,要隐喻,还不能讲道理。”这几日,庞满儿也是日夜苦读,搜肠刮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随手翻着散落在案的书卷。

过了许久,庞满儿忽然眼前一亮:“昭昭,你看写这个题目好不好?”

陆昭走过来,接过书卷,所录乃是曹丕的《莺赋序》,遂笑击书案道:“此题最好!”

堂前有笼莺,晨夜哀鸣,凄若有怀,怜而赋之。

待吴淼离开,魏帝也不想继续沉寂在永宁殿阴暗的一隅,于是在刘炳的陪同下在苑中随意散步。永宁殿的那场乱事,让宫人散掉大半,在嘱咐刘炳妥善安排这些人的后事时,魏帝也不免想到那个年幼可爱的小娘子,他至今都忘不掉她惨死的模样。他女儿不多,薛容华的女儿尚不足两岁,雁凭也因当年他赐死了崇德皇后,不肯对他多言一句。

世情冷漠,他何曾愿意当这个始作俑者。

刘炳小心翼翼扶着魏帝,闲庭信步。待路过苑门,魏帝遥遥望见乌泱泱一众官员行过甬道,不禁皱了皱眉。现下虽是下任的时辰,但往常这些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归家,从未见过近百人一同出宫。

魏帝才一皱眉,刘炳便命令小内侍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宫北的一棵古树下,此时已经围了数百人,小侍顺着人群来此,连忙询问左右。原来为迎春讯,此处挂了一笼黄莺,恰被两名士子看见,二人遂吟诗对咏起来。后来加入者越来越多,或品评辞藻,或叹及春景,古树下已座无虚席。

“不知此处可为我辟一席。”一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人群中尽是男子,闻得此言,有人不妨起立张望,进而笑道:“娘子若也能赋诗一首,此处自有你一席之地。”

众人正欲笑着驱赶,却见女子毫不怯弱,行至树下。如今未央宫未修成,因此长乐宫内也常有女官走动,众人虽也识得舆服制度,却认不出女子的身份。

庞满儿今日休沐,因此并未传官服,也未著假鬓,其随云髻挽得一丝不苟,无半缕碎发,趁得颈项更加修长。她额上缀一翠色折枝花子,晴山淡扫,轻朱薄施,一领淡青樗薄绫襦裙,外罩月白色轻容纱,遥遥一望,已如携林下之清风,著寒潭之明月。

女官服制多玄多靛,以硬质衣料为主,务求削直利落,甚少穿的如此轻盈灵动,其清婉之态,有逾平日。此时纱縠在日光之中犹如林下溪水光影流动,映在面颊点缀的莹莹花子上,恍惚间,仿佛是这位素来寡淡的少女若有若无展露的清浅笑意。

庞满儿在树下踱步几回,旋即吟咏道:

“堂隅有笼鸟,背时独高悬。

命轻为微物,鸣怆亦可怜。

日落沉远路,星杳别云间。

敛翼常觉冷,宛颈不能眠。

鸱鸮取我子,兕虎毁我室。

鹰隼啄我羽,豺狼食我冠。

腥风枕长夜,凄鸣入晓天。

谤木何敢栖,谏鼓何敢言?

春鸠翔南甍,幽人入北监。

同时情却异,顾首往不还。

伤心为感类,展诗聊自宽。

穷悲无相告,时命沦草菅。

今日何侥幸,得死解所难。

章台万种色,啼血唯杜鹃。”

庞满儿吟咏完毕,远处围观的几名小宫女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然而看向古树下一众人,却觉得气氛有几分凝滞,因此在赞许几句后,便知趣的缄口不言。

几名士子身在其中,仍未有觉,却也叹道:“昨夜骤兴风雨,这笼中鸟儿羸弱,也实在是可怜。”

然而两个台省官员面面相觑,低声言道:“此处不远,便是黄门北寺狱,这堂隅笼鸟,喻指颇深啊。”

“呵,即便是有罪,也应交付廷尉,讼以国法,怎能令行私庭,权移匹庶。”韦宽乃是韦如璋之父,其子韦贤成也是受困狱中,因此对此事也极为愤慨。关陇各家涉事者虽然还能相互援声,但是其余人家也不乏有幸灾乐祸、等待分食权柄之人,韦宽对此也是深恶痛绝,于是道:“古有石渠纷争,今日党同伐异,或盛于此啊。届时不知在座诸位家中子女、屋舍、乃至这一身衣冠,还保得住保不住。”

党锢之祸虽然是世族对皇权的集体逼迫,但其中也夹杂着对世家子弟们的大肆迫害。在党锢之祸其间,因私刑冤死在狱中的便有数百人。

柳氏与韦氏向来行走的近,闻得此言肃容道:“桓、灵之时,主荒政缪,将国命委于阉寺。我等既为士子,自然是羞于为伍!”

话音刚落,旋即又有人附和道:“黄莺囚于笼中,而春鸠翔南甍,既为同类,本应相救!”

王峤恰从此处经过,闻得吟咏之声,立足片刻,旋即笑着对身后一众掾属道:“此诗虽咏羸弱,却是壮声。国有时弊,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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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抗衡,处士应有横议,一女子裁量时政,品核公卿,我等簪缨也应自省啊。”

此时,庞满儿仍立于古树之下,这篇诗作乃是她抢时间独立作完的。在陆昭布置完宫北来找她时,她还有些战战兢兢,未曾想这篇诗文效果竟有这样好。现在,上百名士子围绕在她身边,横眉怒指不远处的黄门北寺狱,誓与狱中人同刑同辱,明日便在朝堂发声请援。

永宁殿内,魏帝手中攥着那片从宫北誊抄而来的诗文。这篇《黄莺歌》乃是歌行体,脱胎于乐府。所谓放情长言,杂而无方者曰歌;步骤驰骋,疏而不滞者曰行;兼之,便是歌行。此篇咏黄莺之悲,格调凄切哀婉,使人闻之落泪。中段以笼讽狱,豺狼虎豹俱有所指,而那些被关在黄门北寺狱的世家子弟正是诗中令人哀叹可怜的黄莺。后篇则引入了春鸠这一意象,将所有的围观者都拉入了这场舆论风暴的旋涡。面对同类的冷眼旁观,可怜的黄莺只能独自鸣唱,聊以自宽,只有死亡才是彻底地解脱。

“章台万种色,啼血唯杜鹃。”魏帝喃喃吟诵,比起宫北那群愤慨激昂的士子们,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作诗者是庞满儿,其背后的推手可想而知,而对于陆昭的认识,魏帝此时也知道,这场舆论战下来,他或许不得不释放那些世家子弟了。

“先前为李氏、卫尉在清议中发声的都有谁,让他们最近不要再发言论。”魏帝将命令下达给黄门侍郎。陆昭此时应该在台省忙碌才对,这个时候让庞满儿来运作这一出戏,心里不知还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然而那黄门侍郎却踌躇不决,待魏帝再问时,方才战战兢兢道:“回陛下,京兆尹……京兆尹薛琰已被护军将军拘捕,将要交付廷尉了。”

第267章 遗憾

京兆尹论罪是大事, 台省礼应派人与护军府交涉。然而来迎者虽各有显职,但在看着护军府的人将薛琰交与姜弥的时候,连半句话也不敢多问, 竟这样看着薛琰被送进了廷尉属。

陆昭以录尚书事的身份,先回尚书省安排事宜, 随后又着手安排了黄门北寺狱周围的布控, 以避免杨宁等人情急,真要对那些党人动手。因此回到值房内,已近宫门下钥。雾汐早已奉了巾帕、茶水等物等候。陆昭净过手后, 就着雾汐捧的巾帕挨了几下拭干,随后问道:“护军府的人来了没有?”

陆归任车骑将军加护军将军, 京中亦开护军府,掌管长安宿卫。护军府捕了一个两千石是大动作, 陆昭也相信若非真的有事,兄长也不会为此。

此时, 一名武将被领了进来,乃是护军府的一名都尉。

“末将知此举张扬, 只是当时京兆尹要毁堤岸, 堵塞官渠,各家不忿,两方厮打起来, 将军这才出的手。”

这时侯在一旁的参军王谌替她计算着利害:“其实堵官渠这件事,往年也有,官渠堵了, 各家私埭就不用决开, 受损就少些。现下私埭不能决,再堵上官渠, 各家就难免淹涝。”

渭水泥沙量不少,单纯堵住官渠,必会造成河道大片泥沙淤积堵塞。而疏通渭河水道也是历年一项大工程,说是万金之举也不为过。薛琰一旦毁坏官渠,那么陆家等南人负责京畿重建,单单物流的费用便要直线上升。如今国库入不敷出,全靠各家捐输,再经这一遭,陆家也不得不再让出更多利益给各家以换取工程平稳推进。否则在清议的大环境下,或要失去一个将作大匠的位置。

但涉事各家也并非全无嫌疑,将这场矛盾上升到兵事上的敌对公开化,将执掌京畿的陆家卷入其中,也是要借势牟利,逼着陆家站在最前面和薛家死战。

陆昭也知这些乡宗豪强底色,如今陆家势大,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下面的人无论口号喊得多响亮,都保不齐要借势搞些小动作。

陆昭没有表态,只垂眸望着涉事人员的案宗,周围掾属也感到一股慑人的威势如浓云一般压了下来。

如今陆家身居高位,也是步步为营步步险。今日这件事,即便是各家都无心为之,陆昭也不能如此作想。

她若完全针对薛琰,那么其他世族或许也要借此时同气连枝,弄出狐假虎威的名堂。这样一来牵连甚大,只怕到时候她这个录尚书事的位置都要坐不稳。

而薛琰这边,就算本身是按照旧法、抱着公心来做这件事。但都中无论是皇帝还是司徒等重臣,都在想办法介入陆家独掌的京畿与禁军之权。薛琰这个决堤的举措会让他们看到一丝逼陆家让利的可能,只怕也不介意一力运作,让薛琰暂时压住京兆尹这个位置。

由此看来,兄长在第一时间将薛琰扣下来付与廷尉,举措也是得当。若是薛琰真敢靠着中枢扯虎皮,就该一脚把他踢过去,既能震慑那些闹事的豪族,也可以看看朝中各方的反应。

“涉事人家也要有所记录。”陆昭将卷宗阖上,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客气,“得让这些人知道,车骑将军肯对大家和气,朝中律令未必容情。”

“朝中我会亲自出面。”沉寂许久,陆昭开口嘱咐了最后一句。

她亲自过问,就会有人碍于面子避免见恶于她而有所收敛,不敢胡乱施加压力。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付予台省讨论,届时哪几方魁首浮出水面来与她亲自对掌,也令她颇为期待。

护军府的人离开后,陆昭轻轻取下进贤冠,放置在一旁,闭目养神。然而很快,原本应该亲临与护军府接应的台臣,已经换成一个崭新的调和人,以别样的方式、别样的姿态抵达了殿中尚书府。此人乃是太子乳母,李令仪。陆昭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了冠带。

李令仪亲自拜会殿中尚书,陆昭自然也要亲自出面接待。虽然先前在长信殿时,两人接触不多,交流更是冷淡,但此时在殿中尚书府,意味便大不相同。一是此人身负皇命,算是代表皇帝一方来接洽,二是此人到底也是长辈,抛开情分,于太子而言也是战略上的合作伙伴,多少要给几分面子。殿中尚书府的人也知来者不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李令仪初入府中,先寒暄片刻,随后便环视府内诸多布置。文移、籍册虽然繁多,但摆放整齐,条目清晰,急办、待办皆有顺序。周围甲士拱卫,府内掾属衣冠整洁,俱是神态恭谨,目光奕奕。此时,李令仪的羡慕之色也是溢于言表。

当初,她被崇德皇后选为皇子乳母的时候,也是谨守本分之人。但在崇德皇后死后,有保太后贺氏的援例以及闻风接近她的人,也让她看到了许多种可能,因此不乏有雄心壮志。陆家强势,眼前的陆氏更是手腕刚利之人,而她本身就是长辈,实在不愿意屈居一晚辈之下。其次,她也认为作为未来皇帝的乳母,自己的权位也应当俱有一定的独立性。

现在太子与皇帝在诸多方面几乎要完全依靠陆家,而她自己甚至要依附于皇帝才能有所发声,于公来讲,对于平衡时局也是极为不利的。

一路入府,李令仪虽然走走看看,但对陆昭的讲解和引导也是应对寥寥。

陆昭见李氏这番神态,也就不再多说,只引她入席而坐。如今多事之秋,她也没必要去照顾李氏的心情。

李令仪入座后,满腹心事状,待陆昭让雾汐等人退避,方才开口一叹:“车骑将军今日所为,实在是太过轻率。薛琰身为京兆尹,京畿两千石重任,车骑将军虽有护军之职,但未有上令便兵刃相向,朝野震惊,就连皇帝陛下也是多有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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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闻言依旧神色恭谨,但语气却是冷然:“阿媪此言恕我不能苟同。渭水官渠,国之命脉,且不说官渠附近尚有数千人家,一旦轻动,水势迅猛,或波及秦州军,或波及灞上北海公。若使京畿动荡,各方趁虚而入,只怕也不是问罪一个两千石重任能够解决的。昨夜诸公各领家兵部曲,守护渭水边生民百姓,谁敢因此而令一人失寓流离,一人丧命浪中,便是与朝中贤良为敌,三辅百姓为仇,只可严惩,决不妥协!”

李令仪听到如此厉言,脸色不禁有些难看。其实薛琰与她关联甚大,由她出面本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此次也是应皇帝要求,如果陆家真要置薛琰于死地,那么对自己的女婿薛芹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有永宁殿冲突在前,陆家很有可能将这个矛盾激化,转为对内宫卫尉等势力的清洗,届时她也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倒不如趁着局面尚未到最坏,来尚书府寻求转圜。

另外,她也想趁着妥善解决此事,抬高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如今陆昭独领尚书事,把控禁军,加入殿前卫的各家也锒铛入狱,一旦陆氏想做出些什么事情,这些人根本无法钳制。如果自己可以借乳母的身份、长辈的身份来出面解决,也会让所有世家意识到自己这个乳母在朝局中的重要性。她也明白,陆归之所以直接把人压进廷尉,也是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所以把球踢给了台中。只有当她做到了这个调和人的缓冲位置上,才能与双方互有接触,来达成一些利益上的交换。

然而陆昭竟然一口回绝,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下去,一时间竟沉默不言。

此时王谌有意圆场,因笑着道:“昨日水汛得解,三辅百姓欢腾,今日放灯祈福,也是感念皇帝陛下、太子与太子妃。京畿久历动荡,本该修养,若日后水利修复,百姓各得其便,这倒是比廷尉决案更重要的事。”

李令仪也能听出话外之音,还是要让薛家出血,来解决前几日各家毁坏的水碓与房屋的损失。但她实在不愿牺牲女儿未来的荣华,况且薛琰毁坏官渠这件事,于情理上也没有什么大错,根本不值得拿出那么大的代价去交换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若真达成了这个交易,她日后要如何面对皇帝,如何再执掌权柄。

陆昭心中冷笑,李氏心里想什么她又何尝不知。无非是借力打力,与虎谋皮,上讨好于皇帝,下交好于世族,以此换取在朝中从容。不过,这都是她陆昭玩剩下的了,不可能再给李令仪任何机会。她也曾想过,将薛琰也弄到黄门北寺狱去,让对方承认那些世家子弟的无辜,借此下了卫尉杨宁的兵权。毕竟李令仪也是太子的乳母,并非宿卫的实际掌权人。来日李令仪若愿意出宫,她也乐得保她平安换一个稳定的时局,而非血洗长安让更多的人受到苦难。

不过,面子向来都是互相给的。

陆昭遂笑了笑道:“阿媪用心深刻……”她先顿了顿,而后道,“只是现下仍要先以国务为重。既然车骑将军那人交付廷尉,那么薛琰是否有罪,岂是我等能够片言擅专的,那样又要置兰台诸公于何地?若是廷尉觉得京兆尹并无大过,车骑将军也自然甘愿受罚。”

陆昭表态之后,李令仪的脸上也旋即青白一阵。她的算盘还未打响,现在已经注定无法向皇帝交待。她也知道,若再留在这里也是恶客,于是假意叮咛一番,旋即离开了殿中尚书府。

待李令仪离开,陆昭再度坐回榻上,皱眉支着额头。不能够与李氏善了,对于真的想和元澈一起走下去的她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遗憾。

第268章 博陆

四月朔, 元澈已下陇山,与行台众人暂驻汧县一带。他大胜归来,朝中自然也要安排迎驾礼仪, 只是长安乱事纷扰,一时间却也难腾出手来筹备。元澈卧在榻上, 辗转反侧, 想着迎礼一事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又想着若筹备太过精细,他和她也免不了要分离日久, 似乎更不美满。于是元澈从榻上起身,叫上郭方海翻起屋内的箱笼来。

几场大仗下来, 斩获也有不少,除了赏赐给将士们的, 元澈也留了一些准备日后为陆昭添进聘礼中。那些玉器宝珠自不必提,因他知陆昭好翰墨, 便费尽心思寻了不少大家翰墨,其中以晋朝二王真迹最为珍贵。

长轴慢慢展开, 笼鹅竟去之简诞, 看竹即造之疏傲,仿佛可见昔日名家父子荫映江左的清风长袖。元澈不由得赞赏道:“神以无累而全,气以自然而充。果然是颠放方出草圣, 但肉者不过墨猪而已。”

郭方海不懂翰墨,看着长卷上笔走龙蛇,竟一个字也认不出。然而他对陆昭脾性也知一二, 实在不确定这些书法长卷陆昭会喜欢:“这太子妃是个清峻严整人儿, 平时不苟言笑的。殿下瞅瞅,这两幅字儿横竖撇捺他……他歪着来。”

“你懂什么。”元澈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但眼中熠熠,仿佛笑开了一朵灯花,“这叫敛情而后多致,清冷而后成趣。”

他一边说一边欣赏着大家之笔。米色般光亮的纸淌在他的掌心,让他想起了她的身体,如月色下的绸缎,用掌心擦碰,寂寞得全无声音。那片肌肤在他手中,仿佛易碎的古纸在室风中颤抖,却唯独没有躲开。

院子里回响的敲门声打断了元澈的思绪。郭方海前去查问,回来时则道:“殿下,李媪想见殿下一面。”

“她怎么来了?”元澈心下生疑,又不好不见。待郭方海引人入内后,元澈亲自引乳母坐下,关心道:“春夜寒峭,宫中事多,阿媪不必奔波来此。”

李令仪与太子对席而坐,和蔼笑着:“殿下大胜归来,勇壮得用,只是如今朝中不安定,典礼不知何时才能定下,倒是苦了殿下在这荒郊穷乡度日,我这老妪也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请旨出宫,前来看顾。”

元澈对近日长安发生的事也有所听闻,因此好言劝慰:“社稷不安,国事艰难,所仰赖者也不独勇壮,朝中平衡久治,也需问以群策。”

李令仪却长叹道:“人生堪用时光不过二十余载,白驹过隙,弹指挥间,却是时流壮士无数,可见时势总是辜负英雄的。京畿有太尉坐镇,朝堂有司徒明政,年轻人偶发意气,虽失之轻浮,两厢平衡,倒也得宜。”

元澈闻言脸色已是一沉,却不欲表现在外,假装低头整理衣摆:“阿媪漏液来见,可是为薛琰一事?”

“我不过来看顾一眼,想亲眼见见殿下。”李令仪起身蹲下,替元澈将衣摆上的褶皱一一抚平,见衣摆一角有一处挑开了的线头,便如往常一样从荷包里取出针线,三两下便缝补压好。“殿下即将大婚,东宫立府单过,以后一切衣食住行便要由太子妃一力操持了。”

“阿媪误了。”元澈此时的语气已说不上好,“太子妃是太子妃,母亲是母亲,乳母则是乳母。昭昭是我的妻子,我与她互爱互敬,相顾相惜,这才是一等一的本分。”他措辞分明,神色疏离,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感觉到抚在自己衣摆上的手为之一颤,随后赶忙找补道,“这婢女是婢女,内侍是内侍,各司其职,各有其责,况且东宫亦有令史、女官。阿媪年事已高,也实在不必事事操劳。譬如取柴生火,洗菜做饭之类,交予旁人便可。阿媪也知,我素来也不在意这些小事,若使阿媪劳累至疾,才是我最不能开怀之事。”

元澈说的话虽然有所转圜,但是落在李令仪耳中如何听不出来,她低眉苦笑,目光冷冷:“贵有贵命,如今谁不知未来的太子妃是把控军政、录尚书事的巾帼英雌。若再为殿下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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