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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宴会上的新人开始给各位敬酒, 柳如昼弯起唇角和他们轻轻碰了一杯，订婚的女方扫了一眼道，“我怎么没有看到晶晶呢？”
“她去洗手间了, 还没有回来。”柳如昼说。
“好, 那柳总吃好喝好，我们先去看看别人。”
没过片刻，姜行晶回到座位上, 她眉眼间还残存着未消的戾气, 在看向柳如昼时尽数融化, 仿若冰雪消融, “不好意思, 久等了吧。”
“去了这么久，”柳如昼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姜行晶慢慢道，“无意听到几个背后随意议论你的话，不堪入耳，顺手收拾了他们一顿。”
说是收拾有些片面，毕竟姜行晶没有真的做什么, 充其量就是放放狠话, 不可能也不想现场打起来，一则女人间拉扯纠缠很不体面，二则这是别人的订婚仪式, 闹得太大对谁都没好处。
柳如昼哦了声，“他们议论我什么了？”
“无非是攻击你的外貌身材, ”姜行晶说，“都是嫉妒你的话罢了。”
柳如昼弯唇, “那你是怎么收拾她们的？”
“我说，我的老婆胖了丑了高了瘦了，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姜行晶舔着唇角笑了下，“柳总，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柳如昼听到那两个字顿了顿，她还记得曾经姜行晶的态度，和现在截然相反。她安静片刻，主动牵起了姜行晶的手，“谢谢你维护我。”
姜行晶怔然片刻，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疼。
她听到那些人议论柳如昼的那些话，最初是疑惑不解，后来是愤怒，可现在她被柳如昼牵着，满腔涌起的只有心疼。
“遇见的人越多，听到的声音就越多，不用管她们说什么。”姜行晶说。
柳如昼看着她，“嗯，我知道。”
当晚回去后，柳如昼接到了个电话，她瞥了眼接起来，对面声音低沉，“柳总，柳如海可以下地走路了，他这段时间复健很积极，李维也在这里，大概过不久就要回国了。”
李维是柳家的管家，深受柳父信任，凡是他出面，必是柳父的意思。
柳如昼慢条斯理地擦着湿发，眉眼间看不出多大情绪，“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
“柳总，他如果真的回国了，你准备怎么办？”那人问。
柳如昼没有说话，那人便说，“我知道了，那我继续忙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柳如昼翻开抽屉拿出吹风机，某个瞬间她抬了下眼，想起不久前姜行晶遇到的事，猜测到，姜行晶听到的那些流言流语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大概也听到了关于柳如海的事情。
柳如昼攥着吹风机的指尖倏然一紧，闭了闭眼，片刻后她睁开，眉眼间是惯常的波澜不惊。
她本来就不是外人眼里的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姜行晶听到了也好。
她们现在是站在一条船的人，是柳如昼当初强行和姜行晶结婚，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她所有的勇气冲动和不理智都用在了结婚那一天，现在的她胆小怕事又懦弱。
所以她后悔了。
如果柳如海永远没有站起来的那一天，柳如昼勉强能维持和和和美美的假象，而现在，她后悔将姜行晶牵扯进来。
但她不打算主动提，至于姜行晶何时想下船，由她自己说了算。
……
明天是个周末，柳如昼开车去了京都大学，按照叶礼的指示进了她的宿舍。
她的宿舍只有两个人住，舍友昨夜一夜未归，这会儿只有叶礼在，她对着镜子补妆，“随便坐。”
“昨天宴会你怎么没来？”柳如昼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眼看她。
“我忙着约会呢，哪有时间，”叶礼说着给她看了看照片，“新男朋友，帅不帅？”
柳如昼瞥了一眼，长腿宽肩，精致漂亮，没有那么多的男人气儿。
“你怎么看上这一款了？”她问。
“偶尔换换口味嘛，最近男明星就流行这一种，昨晚我们约会，还有个星探给他递名片了，”叶礼往脸上扑粉，“虽然昨晚我没去，但是我也听说了，你和姜行晶破冰了？”
她俩闹别扭这几个月，叶礼原本不知情，渐渐也看出来了，她自诩了解柳如昼八分性格，在她看来，柳如昼不幼稚，但凡她决定将某人推远，那是绝对没有和好的可能。
所以她这会儿正等着她俩离婚证呢。
没想到昨晚还牵着手出席宴会了。
“我脸打得有多疼你知道么？”叶礼说，“谁先服的软？”
“她，但我也哄她了。”
“怎么哄得啊？”
柳如昼抿唇不说话了。
叶礼笑了，搁下化妆刷子凑到她跟前，“你俩不会上床了吧？”
柳如昼无语，“…….没有。”
“真可惜。”
“你再八卦我就走了。”
“别啊。”叶礼忙说，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好，随后一块儿去了空手道馆。
自从上次柳如昼被袭击那件事，叶礼也有些惶恐不安，连忙报了个空手道班，自己练不行，还非得拽柳如昼一起。
原本柳如昼没想来，后来她和姜行晶冷战，满腔情绪无处发泄，索性就跟着叶礼一起。
当初赛车也是叶礼拉着她进入这个圈子，然而短短时间柳如昼赛车技术比叶礼都游刃有余，空手道也一样，两个月时间她已经能撂倒两名一米八大汉。
两个人换上了空手道的道服，叶礼装模作样练了一会儿便屁颠屁颠去找男朋友，留下柳如昼独自坐在墙边的塑料椅上，玩着腰上黑色的系带。
台上有人在比赛，柳如昼专心致志看着，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瓶水，抬眼便看到庄散的脸。
“这段时间妈妈生病了，我一直在医院照看她，”庄散坐在了她旁边，“听说你们吵架了？”
“没有，”柳如昼说，“是我单方面耍脾气。”
庄散深吸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柳如昼问：“阿姨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高中时候庄散不少次带她去家里吃饭，和阿姨关系也很好，虽说大学后很少有往来，但长辈病了按理说是应该要探望一下。
庄散面露喜色，“在京都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说实话，妈妈还朝我问过你。”
柳如昼点头，“我会找时间去探望的。”
“那来都来了，我们切磋一下？”庄散说。
“不了，待会儿公司还有事。”
说完，柳如昼便要起身离开，庄散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柳如昼没挣，“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庄散松开手，“回去注意安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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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行晶所在的公司里，蒙姐叉着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见她推门进来，指着手机说，“自己去看看热搜，你都上热搜第一了，难得有这么红的一天，可惜是黑热搜。”
关于这个，姜行晶早就看到了，“我知道，我这么糊还有人黑我呢。”
“你肯定是惹了什么人了啊祖宗，自己好好想想。”蒙姐说。
姜行晶在热门里刷了一遍，这次黑通稿是有备而来，对她全方面进行了深刻严厉的批判，包括外形业务能力以及私生活。
在热门里她还看到了一张脸，姜行晶觉得有点儿眼熟，回忆了下，似乎就是那天宴会上自己警告过的女人。
“她啊，路桥，新起来的流量小花，”蒙姐问，“你惹到的就是她？”
“准确来说，是她惹得我。”姜行晶说。
姜行晶一向脾气好，遇事也经常秉着事不关己的原则远离争端，能将她惹到肯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儿。
“但我提前跟你说好，路桥是锋海娱乐的人，他们的人脉和资源不是咱们这种小作坊能比的，我只能尽力将热搜影响降到最低，但如果想彻底息事宁人，最好你和路桥联系一下。”
蒙姐说得很委婉，大致意思就是那样：公司没有能力管，想撤热搜最好就是跟路桥道个歉，企图对方原谅。
不过蒙姐深知姜行晶个性，她不惹事，惹了事就是彻彻底底你死我活的程度，道歉绝没有可能。
很快姜行晶经纪公司发布了相关声明，评论下路人都不认账，拿着黑通稿的截图质疑姜行晶种种，比如耍大牌、机场影响路人，甚至还有质疑她为什么变胖等等。
姜行晶：“…….”
她通通没放在心上，因为这些实质上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她本职是模特不是流量明星。
她任由网上腥风血雨了好几天，自己微博评论变成什么样儿也没管，期间柳如昼还问起过，姜行晶浑然不在意，“无所谓，网友就是看风是风看雨是雨，闹腾一会儿就消停了。”
姜行晶这几天还招惹了狗仔上门，拍到了她晚上和柳如昼一块逛超市回家，狗仔将全程视频发到了网上，配文：【任尔纷纷扰扰，姜行晶照样悠哉悠哉闲逛，旁边女伴也很美丽，不知是不是新任女友？】
姜行晶和柳如昼虽然结婚了，但没有大规模举办婚礼，也没有张扬秀恩爱，以至于除了她们的那个圈子里，网友们不知道她们真实关系。
狗仔这条微博发出后，或许还有了路桥暗中的推波助澜，广大网友很快扒出了柳如昼的身份，不扒不知道，原来是MK集团的继承人，分公司的总裁。
网友沉默了一阵，声音渐渐转变。
【既然能吸引到这种优秀的人，想必姜行晶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差吧。】
【相信美女的眼光！两人站在一起养眼死了！】
这段时间龟缩在壳里不敢出声的姜行晶粉丝们，颤颤巍巍站出来：【姜行晶五官毋庸置疑，你可以说她任何缺点，唯独不能说她不好看！】
【我家老公只是不爱澄清，其实她很温柔的，特别善良，路上碰到小狗都不敢大声说话的！！】
【顶起，不能可着老实人欺负啊】
看到这条新闻的姜行晶蹙着眉尖，再不见往日的松散惬意。
她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但她不想把柳如昼扯进来，不管网上的声音是好是坏。
姜行晶叹了口气，在通讯录里翻找，拨出了个某个号码，“叔叔，帮我个忙。”
……
不到半天，网上关于柳如昼的图频删得干干净净。
第24章
姜盛, 姜勇韬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从小就对互联网感兴趣，如今在互联网公司里当董事, 姜行晶的那些黑通稿就是发在他公司旗下的平台上。
姜盛此人没有结婚, 更没有儿女，姜行晶算是姜家唯一的独苗。他待姜行晶如亲闺女，当时姜行晶结婚, 他送了辆法拉利, 姜行晶嫌弃开出去太骚, 他又改成了红包。
除了逢年过节外, 姜行晶没有必要是不会去麻烦他的, 这次事情有些棘手，姜盛干净利落解决后，在电话里问她，“我看网上有好多骂你的，需要叔叔帮忙吗？”
“不用了叔叔，我好歹算半个公众人物，被网友议论也没什么，”姜行晶说, “就是柳如昼她不是圈里人, 还是别扯上她。”
“行，你俩感情挺好，叔叔挺放心的。”姜盛说。
姜行晶甜甜道, “改天我请叔叔吃饭。”
“行啊，看我哪天有空吧。”
这把操作也吸引了蒙姐和路桥的注意力, 蒙姐目瞪口呆，捧着手机连忙问姜行晶：“怎么回事啊？狗子啊那视频删了, 你给狗仔钱了？”
“给了，”姜行晶说，“怎么了？”
“删了干嘛，好不容易风评好转了一点儿，你删了这不是故作弥彰么，更何况你接下来肯定还会被狗仔跟着，难得狗仔爆一次你就删一次？”
这话倒是提醒了姜行晶，她想想自己的小金库着实不够这么花，“拍我没关系。”
“你真是…….”蒙姐拧着腰叹了口气，“随你怎么办吧，你这段时间先别出来了，避避。”
“哗啦—-”
路桥将办公桌的文件扫落一地，大声尖叫，“继续发啊！买水军骂她啊！这个时候停了干什么！！”
“差不多得了，你没发现我们请的水军发的内容全被屏蔽了吗，人家后边有人撑着，”经纪人弯腰将文件捡起来收拾好，“过犹不及，如果她要反击起来，我们也不会全身而退。”
路桥仰头，给他看脖颈的浅淡红痕，“这就是她弄得，她都这么欺负我，你觉得我能忍着？”
“忍不了也得忍，我们后边有电视剧，有综艺，现在是你上升期，最好别惹事。”经纪人安慰她，“更何况姜行晶已经被骂这么多天了，差不多就行了。”
路桥没有打算忍气吞声，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姜行晶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神。
“我去找李总，让他给我撑腰，”路桥说完，突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她昏了头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路桥吗？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姜行晶微扬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别白费工夫了，你就算让网友把我骂个十天十夜，我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最多就是心里不太爽，我又不吃流量这碗饭。”
路桥握着手机的指尖在发抖，咬牙切齿，“你张狂什么？”
“我没有张狂，我只是劝你适可而止，在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有必要撕破脸是不是？”姜行晶弯唇道，“不过你非要坚持下去的话，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路桥磨了磨牙，经纪人忽然对她说，“路桥，你上热搜了。”
路桥差点两眼一黑，热搜标题明晃晃的：路桥夜店约会男模，疑似一夜情！
姜行晶高价不仅买的是柳如昼视频下架，也从狗仔手里买了这个爆料，流量小花的绯闻永远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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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各路粉丝牛马纷纷上场，热闹极了。
她听着电话那边的兵荒马乱，心情无比愉悦，“祝你玩得开心，挂了。”
……
柳如昼这段日子发现自己的小助理情绪不对劲，先是干活儿的时间迷迷糊糊似乎没睡醒，然后碰见她在茶水间啪嗒啪嗒掉眼泪，时不时还狂敲键盘仿佛要敲出火星子。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助理，柳如昼抽了点时间和她谈谈心，“最近失恋了？”
“没有，”包子蔫嗒嗒的，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柳如昼说。
包子鼓了鼓勇气，“柳总最近没看热搜吗？姜……她被骂得好凶。”
柳如昼最近心思在柳如海那里，确实没怎么关注网络，更何况她本来就不经常上网。
上次她问了问姜行晶，对方信誓旦旦跟她说没事，柳如昼便没再关注，“看了，怎么了？”
“你都不生气的吗？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包子说，“我昨晚就跟他们对着骂了一晚上。”
柳如昼抬了抬眼，“所以这就是你工作犯困的原因？”
包子忽然毛骨悚然：“我知道了柳总，我这就去好好工作。”
人出去后，柳如昼指尖在办公桌轻轻敲击着，拿出手机看了看热搜，有些意外。
现在挂在热搜上的是其他明星，由于一夜情被激烈讨论，路人忙着鞭笞，粉丝忙着澄清，相关明星的微博已经沦陷了，关于姜行晶的新闻已经没多少人关注了。
柳如昼不知道这是不是娱乐公司之间的竞争，看着是很腥风血雨。
她也看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确实是很难听，脑海里想起那天姜行晶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知道是不是演的。
柳如昼想着安慰安慰她，晚上下班后路过花店，买了两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订了个餐厅。
然而家里空无一人，她等了好久也不见姜行晶回来，推开卧室发现姜行晶常用的行李箱不翼而飞，衣柜里也空了一半。
柳如昼懵了几秒，四肢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麻木，联想了无数种可能。
直到她电话忽然响起来，柳如昼眼珠缓慢地动了下，盯着来电显示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起。
“下班了吗？”姜行晶在电话里说，“我这段时间被狗仔盯上，就不回家住了。”
柳如昼默了几秒问，“为什么？”
“狗仔拍我倒是没关系，我担心会把你拍上，进而影响到你，”姜行晶耐心道，“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但是看多了听多了难免会被流言侵蚀，就像我那天，我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心里特别不爽。”
“我不想你也这样。”
柳如昼这些年见多了把她往外推的人，出事了挡在前面是常事，从小到大她也都习惯了，包括庄散之前的采访视频，就算庄散指名道姓说出她的名字，她也不会大惊小怪。
被人强摁在背后不露面，这还是第一次。
柳如昼牵起唇角，“在外面这几天，注意安全。”
“嗯。”
柳如昼看着手里两枝玫瑰，在扔与不扔之间犹豫着，片刻后找了个花瓶插上。
……
姜行晶在外边也有不少房子，她拎着行李箱挑了一套隔音好的住进去。
蒙姐让她这段时间别露面，安安静静等风声过去，姜行晶便拿了以前用过的乐器和画板，她大学时经常会练习这些，工作后反倒很少弄。
期间她请姜盛吃了顿饭，姜盛和姜勇韬只有眉眼间有三分相像，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们是兄弟，更何况两人不是一母所生，来往没有亲兄弟间那么频繁。
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偶尔见一面，去年姜行晶爷爷去世，两家人便更少见面了。
“叔叔，你什么时候找个人结婚，单独一个人不会孤零零的吗？”姜行晶说。
姜盛夹了口菜吃：“最近好多人都在催我，甚至我公司的那些员工还以为我有什么难言疾病，实际上我觉得结婚很麻烦，很束缚，你不觉得吗？”
姜行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你现在也结婚了，叔叔也想问你，结婚感觉怎么样？相处得好不好？”
她的婚姻没有实际参考价值，姜行晶说，“挺好的，反正我觉得挺好。”
“可是结婚后你连酒吧都很少去了，我不太行，”姜盛说，“我受不了别人管着我。”
姜行晶也没指望三言两语改变他的想法，吃完饭开车送人回去，半道上姜盛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小晶，去一趟中心医院吧，我前几天坐了个体检，体检报告现在应该出来了，顺道去取一下。”
姜行晶在医院外面找了个位置停车，姜盛解开安全带独自进去，她手撑着窗沿，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信息，余光里忽然瞄到个熟悉的人影。
她抬眼定睛一看，是庄散。
就见庄散唇角稍弯，看着心情很不错，庄散下车后很快绕到副驾驶，绅士地打开车门，姜行晶正想着是哪位大人物能让庄散肯弯腰低头，随后便看见柳如昼拎着鲜花和果篮从副驾驶里出来。
姜行晶的表情僵住。
两人低声交谈了什么，庄散主动接过柳如昼手里的东西，自然得像是以前做了无数次。然后并肩一道进去医院里面。
时间正值晚冬，天气比较冷，两个人都穿着长款羽绒服，庄散半道中忽然将柳如昼帽子给她盖上，柳如昼似乎不乐意，摘下来，庄散笑着又给她戴上去，并且还说了什么。
柳如昼偏头看她一眼，似乎默许了。
姜行晶冷冷看着。
明明车窗严丝合缝，可她感觉晚冬的冷气渗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冻结了血液和肢体。又仿佛胸腔里燃起一把无名火，冷热交替间，她整个人定在驾驶座上，不知道此刻做什么才合适，只能执拗冷淡地看着两人渐渐远离的背影。
第25章
她们推门进去病房的时候, 阿姨悠哉悠哉躺在病床上翻着杂志吃水果，杂志封面还是庄散。
见有人进来，阿姨放下手里东西, 眸光落在了柳如昼脸上, 盯着看了好久，终于瞪大双眼。
“阿姨，”柳如昼主动友好打招呼, “我是昼昼, 听说您病了, 特地来看您。”
“昼昼, 快过来, ”阿姨把她召到了床前，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散散，快给小昼椅子。”
庄散将果篮鲜花搁在床头边，搬了两张椅子在床边，两个人并排坐着，阿姨的眼神不停在两人脸上扫着, 满脸欣慰, “这是，又碰一块儿了是吗？”
庄散表情微滞，片刻后笑着说, “前几天偶遇到了，昼昼听说你身体不好, 就说着来看你，她工作比较忙, 今天才抽出点时间。”
顿了顿，她补了句：“不是你想得那样。”
阿姨失望地“噢”了声。
当初，庄散三天两头带个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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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姑娘来家里吃饭，口口声声说食堂的饭不合口味，后来她逐渐明白，这个小姑娘富贵家庭出身，却不受重视，父母经常不在家，连好好吃饭都不能保证。
相处久了这个小姑娘惹人怜爱，除了不能吃辣也不挑食，那段时间她经常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做饭，脸蛋都圆润了许多。
也能察觉到两个孩子关系的不一般。
可当初她并不看好，一方面正值高中，学业是这个年纪的首要任务，其次便是两个家庭经济差距太大。
庄散是单亲家庭，从小爸爸因为意外去世，家里只有她撑着，而柳如昼出身自不用说。
综合各种因素，她们都是不被看好的，幸好两个孩子都有理智，没有在那个年纪挑明。
可是现在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正正好，庄散年轻有为，在经济上虽说没有太富足，至少也不会落个“配不上”的名声，柳如昼也是个优秀的孩子。如果两个人互相惦记着对方，还留有年少时的旧情，在一起也算一桩美事。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哪有那么多正正好。
遗憾才是常态。
阿姨万千思绪，最终也只能遗憾地叹口气。
“妈，吃个水果吧。”庄散转移话题。
“好。”
“我来吧。”柳如昼拿过水果刀，低眼缓慢地削着，“阿姨这个病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的？”
“不严重不严重，我就是走着走着摔了一跤，然后就到这里了，”阿姨心态很好，“如果不是散散非要我在住一阵观察，我早就回家了。”
柳如昼笑，“还是多听阿散的比较好，她工作忙，在没有彻底痊愈前，在医院里好歹有人照顾你。”
庄散忽然偏头看向她。
柳如昼表情不变，“这段时间多听医生的话，多吃饭多睡觉，我还想吃阿姨做的饭呢。”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都听小昼的。”
……
从病房出来后，庄散伸出手，想把她羽绒服拉链拉上，被柳如昼挡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庄散顿了顿，收回手，若无其事笑道，“刚刚在病房里你喊我什么？”
柳如昼将拉链拉到顶，白皙的小脸埋进竖着的领子里面，“我那么喊，是不想阿姨觉得我们生分。没有其他，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谢谢你，我很开心。”庄散蹦蹦哒哒往前走，是真的挺开心，“待会有事吗？我们一块吃个饭，或者我送你回去。”
她们说着就来到了医院门口，柳如昼刚要张口，余光里看到某个熟悉的人影，一瞬间忽然忘记要说什么了。
…….
两个小时前，姜盛拿着体检报告从医院里出来，刚上车就关心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没有，车里太闷了，我在外面站了会儿，”姜行晶启动车子，“被冷风吹了会儿。”
“那要注意，别感冒了。”
“好的，知道了叔叔。”
姜行晶把他送到公司，自己在车里待了会儿，想了想，又折返回医院门口。
她没有进去，就在外面安静耐心地等着，大约两个小时后，她终于看到两个人交谈着走出来，氛围看起来很不错。
姜行晶从车里出来，懒懒倚着车门，垂头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直到柳如昼视线落在她身上。
三天，还是四天？柳如昼快忘记是多久没见了，按道理她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躲狗仔，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这里还是医院。
柳如昼心脏猛然一紧，以为她像上次那样，被别人突然袭击了。
然而姜行晶模样慵懒随意，不像是受伤，零下几度的天气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浅色大衣，高领白毛衣，长发散着，像是从韩剧出现的女主角。
她们的目光穿过了人流交汇。
柳如昼脚尖朝前动了动，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庄散眉眼间不大高兴，执拗道，“我送你回去。”
姜行晶的眸光顺势下滑，落在两人接触的肢体上，又抬起眼。
她终于没能隐忍住，插着兜大步走了过去。
“庄散，好巧，”姜行晶站在柳如昼旁边，面带微笑，随后弯腰对柳如昼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柳如昼不动声色躲开庄散的手，眸光动了动，“嗯。”
“那你先上车，我进去拿点药。”姜行晶说。
“什么药？”柳如昼问。
“感冒药，不小心在冷风里站久了，”姜行晶说，“我很快就回来。”
等姜行晶拎着药出来，柳如昼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了，她正欲走过去，被庄散忽然叫住，“你说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黑热搜挂了好几天，怎么去保护她？有点儿良心就赶紧离婚吧。”
“劝人离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姜行晶挑眉，“我跟你不一样，难道全网昭告她是你的意难平，才算保护好吗？”
庄散：“…….”
她们俩站的地方并不隐蔽，刚好对着柳如昼所在的那辆车，姜行晶露出个微笑，远远一看还以为两人谈笑风生，“我也劝你，网上腥风血雨，你如果真喜欢她，不要把她随便牵扯进来，她不是你作秀的工具。”
庄散：“…….”
等姜行晶拎着药回到车上，副驾驶的柳如昼懒懒瞥她一眼，“你们说什么了？”
“你真的很想听吗？”姜行晶挑眉。
柳如昼和她默默对视几秒，偏开眼，“算了。”
“去哪里？公司还是家？”姜行晶问。
柳如昼想了想，说了个空手道社的名字。
姜行晶按着导航往前走，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眉眼侧脸都显得很冷漠，但当柳如昼看向她时，她又会带着往常那般温柔的笑。
柳如昼：“你不开心？”
姜行晶摩挲着键盘，看了她一眼：“有点儿。”
“因为庄散吗？”
“嗯。”
柳如昼坦荡解释：“庄散妈妈病了，我去探望了下。”
姜行晶隐忍地看了她一眼，思绪万千，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她想问的东西太多，一时间反倒不知从何问起，而且依两人现在的关系，她没有资格过多去问相关隐私的问题，至少现在不行。
车子停到空手道社门口，柳如昼轻车熟路去了二楼，上次叶礼忙着谈情说爱，把书包忘在这里的储物柜了，叶礼上课没时间，拜托她帮忙送过去。
柳如昼拿过书包，在手上还没拎着没过一秒钟，书包自动被姜行晶挎在肩上，她顿了顿，“塞了什么东西书包这么重？”
那个瞬间她的表情很精彩，柳如昼笑了笑：“应该是书，怪不得她一直让我给她送回去。”
姜行晶：“她怎么把书包忘在这，迷上空手道了吗？不过得耐心学才行。她上课应该挺紧张的，有充分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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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路过的一个人跟柳如昼熟捻地打了个招呼：“又来了？我们切磋一下？”
柳如昼说：“不了，我们要走了。”
“行吧，那下次有时间再约。”
柳如昼说完便对上姜行晶垂下来的眸光，姜行晶表情一言难尽：“你也玩这个？很容易受伤的。”
“刚开始确实会，现在不会了，”柳如昼老老实实地说：“我现在一个人能撂倒三个。”
她表情淡淡地，微微飞扬的眉眼透露着炫耀邀夸的心情，姜行晶想也没想摸了下她的脑袋：“柳总真厉害。”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柳如昼抬了抬眼，姜行晶搭在她脑袋的手感到无处安放，片刻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走吧。”
柳如昼垂眸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想牵，上次牵手还是在别人的订婚仪式上。
却找不到由头。
直到出了道馆，由于注意力不集中，姜行晶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防止被疾驰而过的车撞到。
“看路。”姜行晶指尖下滑，牢牢牵紧她的手。
柳如昼唇角翘了翘：“嗯。”
柳如昼路上接到了个电话，应该是公司那边临时有事，挂掉电话后柳如昼说，“你自己可以送去吗？我有事需要走一趟。”
“可以，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姜行晶说。
车子停在了路边，柳如昼解开安全带下车，想了想，她指尖搭在了敞开的副驾驶车窗，弯腰对着驾驶座的姜行晶说，“今晚回家住吧。”
姜行晶愣了一瞬。
“过去了这么多天，网络的舆论没有什么影响了。”冬天凉薄的日光落在眉眼鼻尖上，衬得她极为好看。
柳如昼说完把羽绒服帽子戴上，整张脸埋在毛绒绒领子里面，像是撒谎前掩饰般的小动作，“而且家里厨房的水管坏了，需要你来修。”
姜行晶：“……”
她会？
第26章
姜行晶从小娇生惯养, 哪里会修水管这种活儿。
可她对着柳如昼这张脸，别说修水管了，就算修马桶修下水道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今晚回家看看。”姜行晶说。
柳如昼点点头, 心满意足离开了。
姜行晶随后驱车来到了京都大学校门口, 跟叶礼打了个电话，对方声音压得很小，告诉她现在正在上课。
“我还有十分钟下课,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 可以先在天鹅湖旁边的凉亭等一会儿, 我下课后就过去。”叶礼说。
姜行晶说：“好。”
天鹅湖是京都大学的著名景点, 环境清雅, 不少小情侣在这里散步约会，姜行晶戴了个黑色口罩，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见叶礼快跑着过来。
她冲对方招了招手，叶礼跑过来坐在她旁边，“谢谢你专程送过来，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小昼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她临时有事去公司了。”姜行晶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东西送到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叶礼眼神奇异地盯着她, 姜行晶不太理解，“怎么了吗？”
“没什么，”叶礼笑了笑, “就是忽然发现，你不像网上说的那么举止风流。”
对着不熟的人, 没有特地花心思去熟捻，反倒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和柳如昼比较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呆久了的原因。
“哎，我有个事一直挺纳闷的，”叶礼饶有兴致道：“之前你们两个吵架，你怎么把她哄好的？”
姜行晶挑眉：“她很难哄吗？”
“当然了，你不知道当年庄散惹她生气…….”叶礼说到一半，见姜行晶很感兴趣地听着，卖关子道：“想听啊？”
姜行晶点头：“想听。”
“你既然想听，说明你不知道，也说明柳如昼根本就没告诉你，”叶礼摆摆手：“算了，你俩关系还没到那份上。”
姜行晶伸了伸腿：“最新款的香奈儿包。”
叶礼说：“我是这种人吗？”
姜行晶：“加一条高定礼裙，款式品牌随你挑。”
叶礼：“成交。”
叶礼高中时期和柳如昼不是一个班，由于高考后都要上同一所大学，在高考后的暑假才慢慢熟悉起来，对于柳如昼和庄散的事情不是百分百了解，但也能说出个六七分。
“柳如昼家里多有钱你也知道，而柳如昼不仅有钱成绩还好还漂亮，就相当于老天把所有buff都叠在她身上了，一般这种人越优秀越没人敢靠近她，所以柳如昼高中时候没几个朋友，也只有庄散敢巴巴地凑上去。”
“总之，经过庄散同学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摘下了柳如昼高岭之花。”
姜行晶：“……”
叶礼继续说：“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庄散抽了什么风，身边有了其他女同学，柳如昼整整一个学期没搭理过她，后来靠庄散死皮赖脸才把人哄回来的。”
说着，叶礼瞥她一眼：“她爱吃醋，或许表现得不太明显，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拿吃醋当情趣，你信不信，你俩冷战那个时候，她离婚协议书都打好了。”
姜行晶眉眼动了动，感到一阵庆幸。
沉默片刻后，她说：“她和庄散关系好像还可以，仍然有联系。”
“是吗。”叶礼漫不经心道。
“是啊。”姜行晶说。
叶礼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笑得开怀：“没有这个必要□□星，你信不信如果你和庄散现在掉水里，柳如昼会紧张谁？”
“谁？”
“这么说吧，柳如昼游泳学得特别差，很少下水，但是如果真遇到了这种情况，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救你，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叶礼说。
姜行晶随着她的话设想了那个场景，心脏快速跳了跳，她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你怎么就这么坚信呢？”
“因为…….”叶礼想了想说：“她既然选择和你联姻，说明你对她有价值，所以她肯定在二选一之间选你。”
姜行晶：“…….”
*
姜行晶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一切如旧，她走到厨房检查了下，确实水管不漏水了。
她松了口气，既然柳如昼还没有回来，她回忆着路上看到的修水管的小广告，指尖快速拨动着上边儿的号码，刚要拨出去。
玄关处有了声响。
姜行晶握着手机警惕地走过去，对上了柳如昼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