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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天 ◇
许家被禁军围上门的时候, 除却礼部尚书之外,其他家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尤其是许乐遥, 她甚至还独自在房中思索,前几日刚认识的新朋友叶影说好在会试那天出现送她, 为何爽约?
如今考试已经结束,也没有出现。
早知如此, 她肯定提前问问叶影的门第, 如今也不至于在这偌大永安城里, 只能每日去先前常见的地方等着,看能不能再碰上出门的小姑娘——
她是不是被家里禁足了?
许乐遥还没得出结论,就见到闯进自己院子里哗啦啦的一排黑甲卫,各个气势逼人, 甚至还释放出了很强烈的乾元信香, 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轻而易举就将刀兵架在她的脖子上。
“考生许乐遥?有人状告御前, 指认你勾结考官、徇私舞弊,陛下命吾等协助岐王彻查此事, 同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人如此说道。
她眼中难得出现几分茫然。
直到从鸟语花香的许家宅院里,伴着母亲和仆役们的哭泣声一路被押解到潮湿昏暗的殿前马步军司狱时,她那个高中之后带朋友骑马游街、一起摘花的美梦泡泡都还没来得及戳破。
然后她就像是一只无法反抗的鹌鹑, 被按上了刑凳。
杀威的板子落下来之前, 甚至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一句,被指.控的那些事件是否属实,于是她也就没有辩解的机会, 一声冤枉都喊不出来, 那些美梦就被这可怕的刑.罚打到破碎。
……
潮湿的地牢前。
有人从远处举着火把引路, 将滚烫的温度带近了稍许,驱散寒意。直到一只绘着鱼纹的褚色靴子映入半昏迷的许乐遥眼中,她动了动眼皮,条件反射地想,来审问她的是个武将,武将都喜欢用重典,她是不是要完了?
随后,她就听见周围的士卒卑躬行礼:“参见王爷。”
原来是岐王。
是了,先前来抓她的禁军说过,此案是岐王查办。
押着她的刑杖松开,她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上,衣袍上沾染的血洇湿了地面,她抬手抓住沈惊澜的衣角,被疼痛所激、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自己冤枉,却听周围的兵卒怒骂她一声,“大胆!”
她被喝得整个人都是一惧,然后才听见上方漫不经心落下的一声:
“无妨。”
这点力道完全不足以影响岐王的步伐,她走到这处审.讯间墙边的一副薄木桌椅旁撩袍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打量在火把光线里,狼狈得浑身汗与血混合,士子冠歪歪扭扭,发丝凌乱的人。
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平日在家被宠着的。
她这样想着,在旁边记录审.讯的主薄投来“是否要再打一顿”的恭敬询问眼神里,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衣袍下指尖微动,示意主簿直接开始审问。
于是充满威严的质问话语立刻在这方小小的审.讯室里响起。
面对朝廷的询问,许乐遥恨不能将记忆里这半旬以来从睁眼到闭眼的一举一动都复述出来,可惜她如今受伤、身上的疼痛还极有存在感,话都说得不太流利,更别说记起一些和父亲相处的更多细节了。
她心中全是惶然与不安,好几次都注意到那主簿的眼神是要用刑了,却因为上首的岐王一言不发、没有指令,不能越俎代庖,所以她才逃过一劫。
“那叶影又是何人?你怎不交代清楚?”主簿如惊雷的嗓音响起。
许乐遥低着头,忍着疼痛歪歪扭扭地跪着,闻言苦笑一声,“大人,那只是草民偶然认识的一位朋友,即便平素能念些诗,但对经史子集却是一窍不通的,亦未报名今科春闱,与此事是万万没有干系的。”
本来一直坐着没动的沈惊澜这时懒懒抬了抬眼帘。
她倒是没想到这许家小辈还是个重情义的。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抬眸,让许乐遥生出点希望来,在审问结束、主审官起身离开这片潮湿监牢的时候,她斗胆跪着出声道:
“王爷。”
“久仰王爷威名,此次草民一家被告,实属诬陷,还望王爷明察,还以公道。”
沈惊澜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其实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在于皇帝想怎么判案,状告许家的是御史台的人,杨家是永安的后起之秀,杨柏出身比不得桓、李、王这些世家,也不满朝廷总被王旭尧和桓灵把控。
所以杨柏盯上了礼部。
沈景明是新帝上位,江山尚未稳固,还需用科考为朝廷增加人才,礼部负责科举、招揽人才,若是能将自己的人手放在这个位置上,未来的五到十年,翰林的进士就有能认他杨柏做老师的了。
此案暧昧模糊,倘若天子信任许家,愿意听许懿和许乐遥的辩解,他们家就能从这场官司里摘出去——
就看皇帝想不想给杨柏这个直臣一个能与桓、王互相博弈的机会了-
那些计较也不过在沈惊澜心中刹那间闪过。
她垂着眼,淡然地应道,“此案事关科举公正,非本王所能决断。”在听见沈景明同她抱怨这是文臣相争时,她就不会将对方那句“全权交由你处置”当真。
他们都是皇帝的棋子,要让谁起来、让谁下去,都不凭她的意志,之所以推出她来判案,是为了最终结果落下时,斗败的一方能够有人可以怨恨。
许乐遥眼中的光熄灭了稍许。
不过,她还是朝着沈惊澜磕头,同她提出一个请求,说她的父亲年老体弱,受不住监牢刑.罚,倘有要用刑之处,可否让她代受?
她重重地磕了很多下。
沈惊澜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没让她继续,踩着砖石上残留的血迹,在举着火把的士卒相送下,走出了这片区域,往许懿所在的地方走,只不过提前让人过去,没让打那一顿杀威棒。
只说“许尚书年老,也算是朝廷肱骨之臣,天子未下令之前,牢中不可苛待”。
等到听完两场审讯,走出殿前马步军司狱的时候,外面已经明月高悬,而狱中那些湿冷与血痕,如附骨之蛆那样,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岐王府。
府中照明的灯笼高高挂起,因为走之前她就吩咐了人看着叶浮光,免得那只喜欢逃避的小兔子在这时跑掉,所以才刚踏过府中门槛,就出声问道:
“人呢?”
郁青想了想,转述道,“说是想和王爷负荆请罪,所以带着吉祥如意在各处园子里找合适的荆条,不过半个时辰了也没找到一根。”
沈惊澜:“……”
她冷笑了一声。
负荆?
就那只小兔子?
不让荆条扎哭就不错了。
沈惊澜顶着浑身的血味,舌尖抵了抵齿序,对叶浮光完全就是不想交代实话的样子了如指掌,当下就道,“既然王妃有心思过,就让她在梅园等本王。”
顿了顿,她补充道,“天还凉着,别让她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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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受了风寒,转头又能跟自己装十天八个月的不舒服。
……
等到沈惊澜洗漱完,换了一件软缎中衣走进梅园正殿的时候,就看到跪在床上、蔫头巴脑的那抹金色。
银杏叶的绣纹用金线缝制,将人凸显得矜贵不已,不管是哪家姑娘穿上,都能再添几分颜色,何况是叶浮光这等镀金特别精致的花瓶。
小王妃看见她的时候,眼尾都耷拉着,明明是跪在绵软的薄被上,也就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抿着唇唤了她一声,“……王爷。”
沈惊澜走到床前,用手指随意碰了碰她的腿侧,发现她没有什么腿发抖的症状,好像确实伤不着,便出声道,“猜猜本王为何先去沐浴?”
叶浮光:“?”
她眨巴着眼睛,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人,正想配合的时候,沈惊澜随手将她发里的金钗取下。
因为小王妃嫌弃实心的黄金首饰太重,所以吉祥和如意特意去永安城里的首饰铺子给她订了好几套镂空的、花纹精致却不压脑袋的首饰,如今这一套恰好和衣裳相衬。
在叶浮光出声之前,沈惊澜用那长钗在掌心轻轻拍了拍,不紧不慢地给出了答案,“因为衣裳和鞋都被弄脏了。”
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俯身在叶浮光的耳边说道,“尤其是你的许姐姐,挨了区区二十大板,就站不起来,血流得满地都是。”
叶浮光:“!”
她呼吸都被吓得顿住了。
本来还跪不直的脊背,这会儿都能用尺子去量。
沈惊澜却还没吓够她,略加思索,同她道,“此次参许家科举舞弊的折子里,也提到了你,按说与这等要案牵扯的人,一律都要拉去问话,托你的福,此次他们确实被关押在殿前马步军司狱——”
“众所周知,此狱用刑颇多,你猜你能扛住几下?”-
叶浮光直接被吓哭了。
比从前的每次哭的都惨,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顺应剧情、顺便找机会救一救叶渔歌,竟然会把许乐遥坑得那么惨,对方将她引为朋友,她本来是可以劝许乐遥不考的。
可是她偏偏往剧情发展的方向怂恿,而且还故意在沈惊澜这里吹耳旁风,让人家被关进了需要用刑的监.狱里,假如原著里她和叶渔歌不是被关在这个地方,又或者这里面的她们无法跑出来,她不就是凭自大狠狠害了人家吗?
而且现在还要把自己也给送进去。
“呜呜呜……对不起……我没、没想……”她哭得话都说不顺,也不知道是在跟沈惊澜认错,还是在和监.狱里悲惨坐牢的许乐遥道歉,“我、我真的……不是想害她的……我错了嗝,是我的错……”
假如说从前误打误撞让沈惊澜醒来,让她拥有了一点穿越者能随便改变剧情的傲慢,那这次的事情,就是狠狠给了叶浮光一巴掌。
穿越者又怎么样?
她非不死之身,也没有什么能超越其他平凡人的力量。
只要在这个世界,她依然如一片浮萍,稍微做错一点事,就会将自己也牵扯进去,而她甚至不像男女主一样,拥有逢凶化吉的光环。
本来还跪得不情不愿的小孩,这会儿只能拉着沈惊澜的袖袍在哭,眼泪滴滴答答打湿膝下的软被,哆嗦着认错的唇像是被揉碎的月季。
沈惊澜猜到了她会哭,却没想到她会因为许乐遥这般内疚、惶恐,岐王原都做好了不论今晚叶浮光怎么哭,都要把事情问清楚的打算,可是如今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从前她给将士上军法的时候可没这么心软过。
她将手中的钗子随手放到旁边的几案上,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重又垂首,“所以,你与此事究竟是何关系?”
“没、没有关系……”叶浮光不断地摇头,像是怕沈惊澜不信,磕磕巴巴地补充,“妾、妾只是看过,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看过小说怎么不叫看过呢?
顿了顿,她又用那副泪眼涟涟的神色忏悔道,“不、不对,我要是能告诉她不去参考,她也不会被关起来……呜呜,是我的错,我做错了……”
……
看过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惊澜想了半天,不知自己是不是听沈景明说“冲喜”这种荒唐东西听多了,现在居然很迷信地给小王妃自动找到了理由——
“莫非是那种预知梦?”
就像史书上记载的以前朝代的皇帝,要么是在梦中见了神仙,要么是在梦中杀了蛇,总之要登帝位,将自己装成那个天降神命的人,就不得不弄出这些东西。
沈惊澜想起来当初燕王要加冕时,二哥那里亦有谋士进献从某地挖出来的石碑,上面写着一些朗朗上口的歌谣,还有一些肚子里装着纸条的鱼、天生形态怪异却很喜庆的玉石之类的。
那时她的亲卫还故意逗她,整这些花活还得看二公子,将军,咱在这方面实在是有些一脉相承,这就是将笨笨一窝吗?
然后沈惊澜将人踹出了二里地。
而今,她按了按脑袋,在叶浮光顺着她的话小鸡啄米点头的时候,沈惊澜又让她把看到的内容复述一遍。
于是小王妃就抽抽噎噎地把许乐遥会蹲大牢这一段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几个字。
而且也不能说她之后会带着自己妹妹越狱,毕竟她摸不透现在沈惊澜的心思,万一这位大宗第一名将是愚臣,坚定拥护哥哥,反手让人把殿前马步军司狱缝缝补补、修成个大铁桶怎么办?
说完,她使劲攥着沈惊澜的袖子,哭着问,“王爷,妾真的不知此事,能不能别把妾带去那里?呜呜,妾不想挨打。”
“救、救救我……我超乖的,我没有惹事……”-
沈惊澜心不在焉地应了,摸着叶浮光的脸,说不送她进去。
等随手给小姑娘擦完泪痕之后,她打量掌心抚摸的这张脸,又觉得叶浮光好像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于是她问,“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小孩儿眼睛动了一下,摇头。
于是沈惊澜又笑了,这次她坐在了床沿边,即便比跪着的人矮上一些,气势却一点不减,她慢条斯理地启唇,“虽然没有马步军司狱的板子,不过你猜猜军中一般喜欢用什么刑?”
修长的指尖从叶浮光白皙无暇的脖颈往下滑,在领口附近停下的时候,她的话语也跟着响了起来,“对付那种嘴硬的,一般先用带倒刺的鞭.子,蘸了盐水,第一下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那双凤眸没什么温度,让叶浮光觉得她的眼神就已经成了那恐怖的、要人命的鞭子,她的手指停在那里,她都哆嗦得厉害。
而沈惊澜犹嫌不够,又补上了后半句,“像你这么嫩的,得脱了打。”
这完全是在骗人。
因为军中这般罚将士时,通常是不想衣裳碎片沾进伤口里,和破开的血肉混在一起,此举不利于军医清理伤口,也不利于后续的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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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听见自己的小王妃哭得更大声了,基本是大哭特哭的地步。
恐.吓的效果超乎预期达成,按说这会儿应该收手,给一颗甜枣,让小孩儿缓缓,给她一点说实话的时间。
但是沈惊澜却发现,随自己说出那些话时、相对应的画面都在脑海中浮现,尤其是那日和叶浮光一起在城郊庄子里泡澡时见到的美景,那么白,跟她信香下起的雪一样洁净的肌肤,被一点点从浅到红,似乎更漂亮。
作者有话说:
是谁每天都把老婆吓哭?
是你啊沈惊澜,这么坏,以后被弄到死去活来也是应该的对吧?
想吃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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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天 ◇
叶浮光究竟瞒了沈惊澜多少事呢?
她想, 这得看问题从什么角度说了。
假如只和这个世界的故事发展有关,那她看过的所有、却没有告知的剧情都算是隐瞒,可是其他人的故事和沈惊澜又没什么关系, 至于有关系的部分,她能说吗?
叶大学生曾经在学习的时候尚且能用的脑子, 如今面对即便不擅权谋的沈惊澜,都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很不够用, 撒个谎也不像是能圆上的样子, 不撒谎的话, 她也不知自己说的原著剧情会不会被沈惊澜认为是在咒她,然后拿出她应付不了的规矩收拾她——
于是她开始使劲哭。
哭得直打嗝,话也说不顺半句。
看着眼前漂亮又可爱的容貌被泪水浸湿,好像抵死的幼鹿跪下向猎人求饶, 从前总会生出恻隐之心的沈惊澜而今眸中深色却不见底。
她在此前从未发现过, 让人在床上罚跪是如此情涩的一件事, 就譬如当下, 明明应该是支配者的小乾元,向她求饶, 哭得在发抖,而她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甚至……
她垂下眼帘, 看着自己又重新从小花瓶脑袋上取下的另一根步摇,就在刚才恐.吓小朋友,说军法的时候, 她就用这根簪花的步摇随意将叶浮光衣襟的腰带挑开, 又去拨弄她里面那件衣裳的襟带。
凉飕飕的风从小姑娘脖颈里灌进去, 似乎让她身临被处罚的情境,所以才会很轻易被吓到哭得停不下来。
沈惊澜丢下步摇,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在“让她继续哭、哭得更惨烈”和逐渐声小的“归根到底,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此为止”两道声音里。
她意识到乾元的信香终究是饮鸩止渴。
无论如何,太医院的药也不能再吃了。
于是她闭了闭眼睛,用理智将第二道声响捞了回来,“行了,不准哭。”
顿了顿,沈惊澜镇定自若道,“不论你瞒了什么,总之许家的案子牵扯甚广,从今日起,不管是好奇还是有心,你都不许再掺合进这件事里头。”
……
叶浮光以为沈惊澜在警告了她之后就会离开。
像前段时间一样回青霜院那边,然后留她自己睡在梅园。
经过最初的几夜失眠之后,叶浮光重新习惯了没有抱枕的睡眠,而今发现沈惊澜已经是一身中衣、迟迟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用巾帕擦干了眼泪之后,以为她又心血来潮想换个地方睡了。
在外间如意的眼神示意下,叶浮光笨手笨脚地替沈惊澜盖上被子,想从床沿上下去、自己去偏殿睡的时候,就被岐王一抬手揽了回去。
“想去哪?”
闭着眼睛将她塞进被子里,甚至环抱住的女人声音淡淡道,“王妃是忘了自己还有侍寝的本分了?”
叶浮光鼓了鼓腮帮子。
感觉到如意她们手脚麻利地将灯芯剪了,把烛光带出这间屋子,明显是不打扰她们夜生活的时候,叶浮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像被包.养的那种角色。
她嗓音还没恢复,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不知怎么应和沈惊澜的话,只能闷闷地转过身,抬手试着去碰对方的腰。
然后又被捉住了手腕,压下——
“乖乖睡。”
沈惊澜说,“没让你这般伺候。”
叶浮光了然,收回了手,只是闭上眼睛很久,脑海里还是许乐遥和叶渔歌蹲大牢的事情,怕她们在马步军司狱过得很不好,也怕她们没法活着出来。
凌乱的、心事重重的气息近在咫尺,自然无法让沈惊澜忽略。
她在夜里睁开眼眸,闻着这股给予自己极大安抚感的微凉气息,偏被她扣住腰身的人又是温热且柔软的,她安静了会儿,再度出声道:
“只要你听话些,别闯大祸,本王能保你无虞。”
这话当是在哄了-
可是说出来之后,沈惊澜自己都不太相信。倘若叶浮光不是入赘给她,其实也不至于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即便同享她的富贵,亦要与她一起,承受其他人的非议。
皇帝忌惮她,百官嫉.恨她,她以同袍的骨血换来的功勋,又能支撑她再在这个位置上多久呢?她这个亲王的荣耀,还够她用来护住身边的人么?
手里无兵、只空有将军衔的沈惊澜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如此清晰地思考着来路与去处,但不管她怎么想,都看不见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然后她就听见了叶浮光悄悄问出的话,“我会乖,我以后不出门了,王爷会让我一直好好活着吗?”
沈惊澜思绪骤回,她又觉得小孩乖得有些不像话了。
有哪家勋贵得到了这样的权势、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担忧的却是自己的性命呢?
无论叶浮光从前如何,她在入赘岐王府之后,确实从未拿侧妃的名号出门惹事,没有以此鱼肉百姓,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没有被她呵斥的,而这些在永安望族的公子姑娘当中,不过是常态——
果然还是她刚才把人吓得太狠了。
她在心中很轻地叹了一声,抚摸着叶浮光的面颊,“只要本王还在……”
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想到叶浮光之前入府为她病症奔走的事情,将话改成了另一个前提,“即便本王不在,也能保你余生无恙。”
可是小孩很快就忘了她刚才那样凶的事实,转过身轻轻地抱住她,出声道,“不行。”
“王爷不可以这样说,你得一直活着。”沈惊澜若是狗带,她小命多半也难保,而且大宗还要开启战乱副本,毫无古代生存技能的叶浮光不觉得自己能吃那种苦。
她呼吸冷热交替地落在沈惊澜的脖颈上,“我很努力地祈祷王爷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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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许这样咒自己。”
总之不许在她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狗带!
沈惊澜亲了亲她的额头,“知道了,睡吧。”
……
许家的案子总共花了沈惊澜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这并非因为案件牵扯很多人、又或者是闻讯得到结果有多么困难,而是因为她在将调查卷宗呈进宫,并自己的一封折子一起送到政事堂之后,这卷宗在政事堂里待了很久。
期间,许懿年岁已高,即便在岐王的特别吩咐下,殿前马步军司狱未用重典,也扛不住牢狱里的潮湿环境,病重难医。
沈惊澜几次在朝会上为他陈情,都被御史台的人构筑的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给驳斥回去,甚至还抨击她查案不清、想偏袒许家。
听见这理由的时候,她冷笑了一声。
没有回答一个字,但沈惊澜看过去的眼神,却带着寒光,如阵前要人性命的长矛,霎时间就让御史台的人后退了好几步,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扫过这宸极殿里一个比一个嘴皮子耍得溜的文臣,回望过去才发现,这其中的武将又少了许多。
这就是她皇兄用来守江山的人吗?
他要靠他们的互相倾.轧,唇枪舌剑来夺回燕北的十六城?
沈景明不轻不重地从上首打断道,“行了。”
他似乎终于对此事做出了决断。
但还没等宸极殿特别开恩的指令传达到殿前马步军司狱,就传来许懿在牢中突然发病、猝然长逝的消息。
然后,皇帝的旨意,姗姗抵达那不见天日的监牢。
大致意思是,虽然许尚书同考生舞弊之事朕还未查清楚,但是念在许懿侍奉朝廷已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朕赐他一副棺,容许他的家人过来替他收殓尸骨-
许乐遥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表情都是空白的。
在她隔壁的叶渔歌虽然没有什么神情,却还是没忍住闭了闭眼睛,很轻地出声道,“节哀。”
她以为自己已经在牢中看惯了生死,但见到好友如此,才发现原来她的心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冷硬。
许乐遥不吃不喝了好几日。
突然有一天才开口道,“我爹只是时运不济,本来圣人也要下旨让他回家养病,再等裁决的,他只是运气不好,没等到那日,对吗,渔歌?”
叶渔歌没出声。
假如她不是因为岐王的事情被抓进来,或许她也会像许乐遥一样仍然对坐在明德殿里的那人生出期待,因为世间规则本就如此,皇帝是公平、公正且仁爱的,倘若政令出了错,也不是皇帝的错,而是那些臣子蒙蔽了他。
可如今大宗的天子,绝不是会被臣子蒙蔽的人。
想到住在自己另一侧、之前常常以她与叶荣的对话换一些金银和佳肴的秀才,最近嫌弃不能从她这里再榨出好处时,说出的那些恶毒之语,譬如——
“嘁,你跟你那朋友就是纯两个衰鬼,你俩真的,要是哪天死了,埋一块我都担心弄坏了一地风水。”
“你就不说了,神神秘秘进来的,你那朋友,嚯,案子交给岐王去办,那还有得救么?也不看看这是谁的朝堂,岐王失了圣心,即便查出她是清白的,她也别想出去了,那么多文臣站在宸极殿里,能让她一个武将按下去?”
叶渔歌表情冷淡,套了些话。
等到那管不住嘴的秀才说了很多岐王的事情之后,当天等岐王的人来、给许乐遥传旨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这个除掉那颗眼中钉的机会。
她顺便给岐王的人告了个状。
然后那个秀才就被拉到了刑狱里,惨叫了很久,才没了声音,也没见狱卒再把他给送回来。
叶渔歌没什么感觉地想,她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不管对谁都是。
……也就只有某个越来越蠢的小废物会觉得她是能救人的医者,对她露出那种天真又期待的眼神了。
……
许乐遥绝食到人快不行的时候,被叶渔歌找人要了副针给扎醒了。
她疼痛不已、因为胃部空空在抽搐蜷缩的时候,糊里糊涂地问叶渔歌为什么要这样,反正自己就算被放出去,以后也不可能再参与科考,许家前程都断在她这里了,为何不让她就这样去跟父亲谢罪?
“不知道。”
叶渔歌很冷酷地答,“总之不许在我面前寻死,我毕竟也算是个大夫,会救死扶伤,你寻死几次,我就救你几次,你若是想让我练练医术,我倒没意见。”
许乐遥:“……”
那一瞬间,她在想,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从前她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这位朋友性格超好,还想把她引见给其他朋友的?要是那位叶影真见到叶渔歌的话,会被她这幅凶狠样子吓哭的吧?
许乐遥躺在那只能见到一点光的监牢里,神色恍惚地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就这样一边奄奄一息、苟延残喘,一边在叶渔歌要人命的针法里,又奇迹般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重新恢复了元气。
某天她又不想死了——
“不行。”她在夜里惊坐起,“我得等到圣人查清这案子,还我和我爹清白的那天。”
周围牢狱都空空,连狱卒都懒得守她们这片地方,叶渔歌被她那掷地有声甚至都要带回响的动静吵醒,面无表情地想,扎哪个穴位能让人变哑巴来着?
看在许乐遥刚走出丧父悲痛的事情上,她勉强心平气和地答,“你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出去了。”
“哦,”许乐遥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她这边,扶着栏杆在问,“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啊?”
叶渔歌不吭声。
许乐遥挠了挠脑袋,“我估计岐王很忙,也想不起我的样子……”
在这时,叶神医倒又愿意开尊口了,勉强将岐王为此案付出的话说了一下,得到了许乐遥惊诧的眼神,然后恍惚了半天,不知念叨了什么,又对她摆了摆手,“诶,你过来,我想起个秘密。”
叶渔歌不想搭理她。
许乐遥,“快点快点,是个你听完不会后悔的秘密,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叶渔歌再次深呼吸,心想她要是敢说什么无聊的事情,自己绝对要扎到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她看似好脾气地凑了过去,甚至还配合地摆出了愿意聆听的样子,然后就听见许乐遥用气音问她,“你知道大宗朝立的时候,禁军这处监狱是谁家督造的吗?”
叶渔歌顿了一下。
她重新拉开点距离打量面前的人,然后就发现许乐遥开始整理囚服,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冲她矜持地点头。
——没错,正是我们许家。
她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许乐遥清了清嗓子:“不巧,鄙人少时顽皮,不小心在祭祖的时候连烧八座坟,在被我爹娘拿着扫帚追的时候,从我爷爷掉出来的陪葬品里,看过这殿前马步军司狱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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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我们许家曾经押的是大公子,我爹我爷爷他们还畅想过我们许家当外戚、权倾朝野的那种日子,督造殿前马步军司狱的时候就思索啊,万一我们家太得瑟,以后得罪了皇帝或者新皇,要被关进来怎么办呢?”
叶渔歌没兴趣大晚上在这里听她的大宗版《一千零一夜》,拧着眉头,“说重点。”
许乐遥被打断,干巴巴地叙述,“下两层有一间暗室有密道能出去。”
叶渔歌:“……?”
她表情微妙了好半晌。
就在许乐遥以为她被震到说不出话的时候,叶渔歌表情复杂地接了句,“我开始好奇你的其他秘密了。”
那倒也没有其他的了。
许乐遥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倏然想到什么,“哦,有的。”
在叶渔歌以为她能说出什么关于逃狱的惊天计划之时,就听许乐遥用比刚才更神秘的语气说道,“是的,我有一个心上人。”
“……”
“她超可爱,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她应该是个中君,等我以后想办法追到她之后,我们生孩子还得靠你多努力——”
话语被一针消音。
叶渔歌看了眼天色,不管什么计划都不是这种头昏脑热的时候能聊出来的,于是面无表情地应:
“睡吧。”
“梦里什么都有。”
作者有话说:
小叶:你的那个心上人,该不会是我吧?
都给我夸渔歌!虽然并不知道好朋友在肖想谁,但是她这个姐控已经当场替姐报仇了!(呱唧鼓掌
有留言咩?
没有不写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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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天 ◇
许家案逐渐接近尾声, 在许懿去世、礼部尚书位置空出,由杨柏的人补上空缺之时,朝廷里逐渐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群臣注意力。
今岁刚开春, 长江一带雨水就比往年更多,导致汛期提前, 偏偏在入夏时节,梅雨提前, 赶上一场连绵的暴雨, 导致江宁府一带遭了水灾。
起初报上来的受灾县只有五六个, 等到朝廷按例拨了银子下去,等着苏、扬一带的通判将汛情快马加鞭送来时,却没等到应天府的消息,而是先收到了海州巡按的陈情, 其中状告应天府五州勾结、瞒报灾情。
里面不仅提到长江下游决堤淹没的州县数目, 甚至还提及因为这几州的通判互相包庇, 又赈灾不利, 以至流民四散,北上而去, 不出半旬就能抵达永安城,其中又讲述灾民惨状,将近百万, 无法想象这种情况是在当今明德天子的治下发生。
奏折字字珠玑, 完全把江南一带受灾情肆虐的情况描绘出来,并且恳请天子派特使前往彻查此三州腐败蠹虫!
宸极殿上,沈景明震怒。
他先问杨柏和御史台, 调去应天府的巡抚拿着朝廷的钱粮, 都在做什么事?然后又问三司, 各路转运使为何知情不报,再者,年年这些地方要钱修路拓宽运河,怎么今年下点雨就淹了?
工部、户部,又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整个早朝里,位高权重的各个摘帽的摘帽、下跪的下跪,宸极殿内人人惶恐,就连如今权倾朝野、掌枢密院的王旭尧也没逃过天子斥责——
因为他和李延霖,就是当年在江南陪着天子进永安,在应天府一代起家的,这几个州县,都是沈景明曾经封王时的封地,等于他的第二个老家,现在自己的老家出了这么大的臭闻,天子颜面何在?
反正除了站着当挂件的岐王,满朝文武都在天子的两重恼怒下颤抖。